汉中五龙谷,一间破败小庙内。
一位白发老者头枕着一张卷曲的灰色垫子,身上盖着一张破被睡觉,鼾声如雷。
庙外,青衫少年与仆人老宋贴着墙,偷听庙内声响。两人便是闻着这偌大的鼾声,方才寻得此处。
尹星河向下挥了挥手,示意老宋蹲下。老宋摆了摆手,仍是耳根贴在墙上听那声响。
“诶,我说,别听了,咱俩又不是来刺杀的。”尹星河压低声音道。
“你小子懂啥?出门在外小心为妙。”老宋解释道。
话音未落,尹星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道:“不行,我困了,进去睡觉,你回去接你家公子。”
老宋一把拽住尹星河作弊,示意他再等等。
“这废庙又不是谁家私宅,供的神没准都他娘的饿死了,没事我先进。”
说罢,尹星河掰开老宋握在自己右臂上的手,走到小庙正门前,双手一推。那破旧不堪的木门丝毫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嘿,锁上了。”尹星河回头看着老宋说道。
老宋似乎是起了疑心,感到事情不对,说道:“你先在这等着,我回去找我家公子。”
尹星河也没作声,静等老宋离开后,对着庙里说道:“醒着?别装了。”
突然,庙内鼾声停止,四周出奇的寂静。尹星河眉头一皱,攥紧了拳头。那成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庙内鼾声又是隆隆作响,竟无人回应。
总归是不能强行踹开吧?尹星河心里想到。尹星河无奈之下只好盘坐在墙边,静等老宋回来。
嗖!
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从尹星河右耳边传来,就好像是一根极细无比的丝线划破虚空。这声音不大,但却有些刺耳。
尹星河闻此异动,以右手拄地起身后跳,迅速远离墙面,抬头向前看去。果不其然,从破庙门缝之中探出一缕丝线,月光照射下隐约显现出细微白色。他顺着丝线往另一端看去,直到目光停留在了一颗树上。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根丝线正硬生生钉在了树干之上。
破庙内,突然有声音传出:“进来吧,别碰那根丝线。”
尹星河小心翼翼上前,侧身打开那扇破木门。庙里只有一个人,一个白发老年人侧躺于地,手边还放着一把钓鱼竿,看了眼进来的青衫少年也没说什么,闭眼继续睡去。尹星河捡起脚下的木销,重新将庙门关上锁好,也找了个地方休息。
“呵,冤家路窄啊。”那老者对尹星河说道。
尹星河先是一愣,仔细看去。好家伙,原来是白天在月洗潭钓鱼的那位老者。
“前辈!真是上苍有眼,白天吓跑了您的鱼,我这心里啊就一直过意不去,总想着跟你配个不是,可算遇到您了。”尹星河立马上前跟那老者解释。
“嘿,你小子倒是会做人。”那老者平淡说道。
“前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跟我这一毛手毛脚的小辈见识不是。”尹星河弯腰赔起了不是。
“小子,老夫当时不杀你已经算你走运了。”那老者侧躺变仰躺闭眼说道。
“你可知道你吓跑的鱼,老夫足足等了七年之久,只有每年寒冬封住水面,这鱼向上游动才有机会钓到。”那老者继续说道。
“前辈如此吞吐天地的气量,晚辈佩服。”尹星河继续抱拳应和道。
“你先别急着拍马屁,老夫改变主意了,谁叫你又碰到我了。”那老者指着尹星河说道。
“别啊前辈,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晚辈定当尽心竭力帮你办成。”尹星河应道。
“老夫在这破地方钓了七年的鱼,实在无果又无趣,想着换个地方走走。这鱼,就你来帮老夫来钓吧。”那老者说道。
“前辈,我……”
尹星河刚一开口就被那老者打断。
“小子,你先别着急,听老夫把话说完。”
“你可知锦州以北是何处?”那老者问道。
“知道,北厥。”尹星河答道。
“北厥四季,三季皆严寒如凛冬,老夫所钓月洗潭中邸鱼便自北厥。”
老者略加停顿,继续说道。
“老夫年纪大了,北厥是去不了,又不想整天待在这破地方,你上前来。”
“前辈,可是想让我前去北厥?”尹星河上前道。
“哼,给你小子三年时间,三条邸鱼,不管你如何行事,帮我办成。”
老者说罢,食指中指并拢朝尹星河眉心一点,又眉头一皱,说道:
“你好歹也是个五品境,应该明白你跑不掉的。”
尹星河还没来得及反应,从眉心流下一道血迹到鼻尖,滴落到地上。
“晚辈定当尽心竭力帮前辈办成此事。”尹星河恍惚道。
“有缘,有缘呐。”
老者嘴角略有笑意,手握鱼竿,手腕用力一抖。只见,锁门的木销当即脱落,门外丝线从门缝抽回,又重新缠回鱼竿上。
“屁都听不见,都进来吧。”那老者不屑道。
门外,两人打开破庙门入内,是老宋与那位公子,一身白雪跟雪人似的。
“呦下雪了,还不小,门锁好。”那老者说罢,双手枕在脑后,仰头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