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瞬间察觉到了少年眼神中的异样，旋即转身，变看到刚刚被打趴下的络腮胡，已经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只眼睛已经深陷在眼窝之中，脑后鲜血更是流淌不止。

陆鸣转过身，将少年护在身后，死死盯住络腮胡。

只见络腮胡眼神中浮现一抹阴笑，“好小子，敢偷袭我！”

陆鸣不答，只是仔细观察着那络腮胡的一举一动。

“杂碎！你来得正好，爷爷我正好两个一起享用了！”那络腮胡一声嘶吼，便抬起手中的朴刀朝着陆鸣砍了过来。

陆鸣眼疾手快，一把从身后抽出了木剑，挡住了络腮胡的朴刀。

络腮胡的这一击力量不可谓小，直接将陆鸣的整个手臂震得发麻，之前虎口上的伤口，再一次裂开。

络腮胡两手捏住朴刀刀柄，使劲往下一压，陆鸣支撑不住，将木剑一斜，那朴刀就顺着木剑滑落了下去，劈砍在了地上。陆鸣往旁边一跳，拉开了与络腮胡的距离。

“又来一个修士，这下可好，没想到老子口福居然这么好，小杂碎，你要是乖乖过来让我杀掉，我还能让你减轻一些痛苦，如若不然，我就将你打个半死，然后一块块把你啃掉！”

络腮胡此时的面目十分的骇人，满脸的鲜血，一只深陷的眼窝。

不过陆鸣却没有过多的畏惧。上一次没能证实的东西，这一次看来有机会了。

“这位少爷，你先离开这里，我来挡住他。”陆鸣没有理会络腮胡，而是朝着瘫坐在地上的少年说道。

少年此时腿都已经被吓软了，差一点就尿裤子了，哪里还能站得起来，哭丧着脸摇了摇头。

“你们一个也走不了！”络腮胡一声嚎叫，手中的朴刀开始泛出猩红的刀芒。

“给我死！”络腮胡又是一阵嚎叫，将手中的朴刀重重的劈下，一道猩红刀气顺势而出，直冲陆鸣而去。

陆鸣身形一闪，躲开了那道刀气，可另一道刀气又是迎面劈来。

陆鸣不停的躲闪，络腮胡不停的劈砍，不一会儿，四周的树木都已经被劈断了数根，地面也是一道道几尺深的沟槽。

在躲闪之间，陆鸣抓住机会不停的朝着络腮胡接近，手中的拳头也是捏的发白。

辗转腾挪之间，离络腮胡已经不过半丈远的陆鸣，身形如水一般，令人不可捉摸。等络腮胡反应过来之时，陆鸣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一股脑儿乱劈的络腮胡反应了过来，准备一刀刺出之时，只觉腹部传来一阵刺痛。

嘭！身形如水，拳势如山，陆鸣将山水劲的第二式发挥到了极致。一拳轰出，那身形高大的络腮胡随机猛然倒退几步，好在将朴刀插在了身后，才稳住了身形。

“啊！”络腮胡一声怪叫，顾不得腹部的疼痛之感，举刀直劈陆鸣的脑门儿。

铮！朴刀悬在了离陆鸣脑门寸余的地方，再也不能往下半分。

只见老刘不知何时，已经解决了其余的山贼，冲了上来。

老刘死死捏住朴刀，手臂发力，与络腮胡进行力量的博弈。

吭哧！只见老刘手腕用力，直接将那朴刀硬生生折成两截。

同样是面目狰狞的络腮胡，在与老刘相比之下，就有些相形见绌了，看着老刘那张布满黑色血管的脸，络腮胡泛起丝丝寒意，将那半截朴刀从老刘的手中抽了出来，倒退几步，拉开了距离。

老刘喉咙之中发出一声低吼，双腿一曲，脚下发力，高高跃起，滚滚黑雾从老刘的身体中散发出来，跃在空中的老刘，像是一个拖着尾巴的流行，砸向了络腮胡。

嗤！紧接着，一声皮肉撕裂之声传来，老刘如恶鬼的利爪一般的手，刺进了络腮胡的喉咙。

络腮胡眼神带着惶恐与不甘，盯着老刘，嘴角渐渐渗出鲜血。

噗通，一声，络腮胡跪倒在了地下，脑袋顿时耷拉了下去，失去了生机。

而老刘，此时也被那半截朴刀刺进了身体，直插心脏。

老刘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周身的黑色雾气缓缓退去，黑色的血管也渐渐的恢复如常。只见他一手拿住朴刀的刀背，将插件身体三寸长的带着血迹的朴刀抽了出来。随即看向少年，咧嘴道：“少爷，接下来的路，老朽怕是不能陪你走了。”

说罢，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陆鸣看着二人，有些失望，还是没有能证实自己想要证实的东西。忽然间，陆鸣的眼角瞥到某个树上的一丝异样，随即扭头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此刻那少年，似乎也已经恢复，连滚带爬的扑倒老刘的尸体上，红着眼不停的摇晃的老刘的尸体，“老刘！糟老头子！你不能死啊！你醒醒！醒醒啊！”

陆鸣叹息一声，走过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低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少年耸了耸鼻子，看着陆鸣，眼泪汪汪的说道：“他还没说他钱放哪里呢！没了钱，我咋办啊！”

陆鸣看着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少年和老刘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他却能理解少年的冷漠，毕竟这世界上，又不是每一个人都重情重义。

“前面不远处就是天运城了，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快赶路吧。”陆鸣善意提醒道。

少年看了看四周，也许是刚刚的战斗让马受到了惊吓，那匹瘦弱的枣红马已经没了踪影。

少年蹲**，将老刘的尸体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陆鸣有些不解的看着刚刚还冷漠的不像话的少年，疑惑的问道：“你要干嘛？”

“尘归尘，土归土，落叶要归根，我二人主仆一场，棺材我现在是买不起了，土堆总得有一个才行。”少年看向陆鸣，笑道。

“要不要我帮你？”陆鸣问道。

“那再好不过了。”少年答道。

少年背着老刘，踉踉跄跄的跟着陆鸣来到了一处较为明亮的山坡，陆鸣用木剑刨了一个不算很深，但刚刚可以将老刘放下去的土坑，二人一同将老刘埋在了山坡上。

仅仅是一个土堆而已，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看到这个土堆，少年又想到了自己爹娘的那两个小土包，一样的孤寂，一样的荒凉。

做完了这一切，陆鸣便与少年道别。

离别之际，陆鸣得知了少年名叫姜风尘。

姜风尘按照陆鸣所指的路线，去往了天运城，而陆鸣，则是回到了山头上，继续背石头。

这几天下来，陆鸣已经背了三分之一的石头到了另一座山头。而他也越来越有劲儿，现在背一百斤的大石头到另一座山头，都没有之前背二三十斤的石头那么累了。

正当陆鸣准备背起一块一百多斤大石头的时候，卿禾竺走了上来，笑嘻嘻的看着陆鸣，“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卿禾竺问道。

“山中发生了一些小事，我去……帮了帮忙。”陆鸣言简意赅的答道。

卿禾竺撇着嘴点了点头，一副好像知道了所有事情，但却看着陆鸣撒谎的样子，“帮忙可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陆鸣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站直了身子看着卿禾竺，“后果？”

卿禾竺哼笑一声，“时间所有事情，都有因果一说，你在帮忙之前，就没有想到过这因果会牵扯到自己？或者说，你知道自己能够承受这因果，才去帮的忙？”

听到这不明就里的一席话，陆鸣有些发懵，难道卿禾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情？那刚刚自己瞟到的树上的异样，真的是他？

“你都知道了？”陆鸣问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卿禾竺摊了摊手，答非所问。

陆鸣低着头回答道：“可我不能见死不救。”

“你不能见死不救？那刚刚山贼那一刀劈向你脑袋的时候，你有没有后悔过？别说你没有，怕是都快要吓得尿裤子了吧。见义勇为，可以，但是你要确定你有那个能力，也确定见义勇为之后自己不会沾染因果。做事不考虑后果，那叫莽夫，不叫英雄。”卿禾竺用教训的口吻说道，随即拿起腰间的酒壶灌了两口，走到树下闭目养神了起来。

陆鸣虽然很反感卿禾竺这样的话，但仔细想想，却是有些道理。若是刚刚那老刘没有出手，自己现在怕是成了那山贼的刀下亡魂了！

陆鸣轻叹一声，继续背石头。

……

日暮西垂，寒气袭来。

背完一天石头的陆鸣走在天运城中，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裳，倒不是因为冷，完全是习惯使然。以前做乞丐的时候，每到这个时候，陆鸣就会裹紧衣服，缩成一团。不过现在，肚子里有了那股气，似乎是感觉不到冷了。

走在街道上，陆鸣发现了一些和往常不同的光景，街道上到处都是衙门当差的，这条巷子钻那条巷子，好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不过陆鸣并不关心这些，即使是城中来了什么不得了的贼人，也偷不到自己头上来。便低头快步朝着画室走去。

回到了画室，卿墨正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自己的那些木人偶，一看到陆鸣，便兴冲冲的站起身来，对陆鸣说道：“陆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你又做了一个人偶了？”

卿墨摆了摆头，指了指屋子里，“你没发现少了一个人吗？”

陆鸣朝着卿墨所指的地方看去，就只有吴丹青正一手拿笔，一手打着算盘。少了鼻涕虫的影子！

鼻涕虫又被抓走了？这算什么好消息？

“是不是鼻涕虫又被抓走了？”陆鸣急切的问道。

卿墨嘿嘿一笑，“鼻涕虫嘛，是被带走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这次是被虎啸山的人带走的。他让我告诉你，谢谢你这些年对他的照顾，等他真正做了那山上的神仙，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听到这话，陆鸣才松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地了。毕竟现在可以不用整日担心鼻涕虫又被什么人抓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陆鸣笑着轻轻拍着胸口说道。

“厨房里还有饭菜，快去吃吧。”卿墨交代了一下，又继续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摆弄着自己的木偶。

陆鸣吃了几大碗饭，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回到房间便看到床头放着一张纸，还有一锭银子。

陆鸣拿起纸，看了看，上面用秀丽的字体写道：“陆鸣，我的好兄弟，我走了，去当神仙了。不要挂念我，终有一天，我会骑着龙来找你的。到时你要是想骑的话，我就把龙头的位置让给你。谢谢你这么年对我的照顾，要是你以后没能学剑，你就拜我为师，我也会很乐意教你，那锭银子，是这些天我攒下的，你拿着用吧，毕竟以后我也不缺钱了。你的好兄弟，李寸心留。”

这字肯定不是鼻涕虫写的，是卿墨代笔，不过这说话的口吻，也完完全全就是鼻涕虫。

陆鸣看着这封信，眼眶不自觉的有些湿润，他拿起那颗银锭，摩挲了一阵子，抬头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缓缓说道，“放心吧，我会学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