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看着老乞丐有些出神。
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老乞丐，自己心中的山上神仙，居然会出手帮自己。
就连他旁边的小腊梅都看傻了。
“陆……陆鸣，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是神仙吧？”小腊梅目不转睛的盯着老乞丐，一边扯着陆鸣的衣服，一边问道。
陆鸣见状，忍着身上的剧痛，从墙角爬起来，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神仙！你收我为徒吧！我想学剑！”
老乞丐上下打量了一番陆鸣，有些没好气的骂道：“滚滚滚！学什么剑，就你这资质，一辈子都学不出来。”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呢！”陆鸣争辩道。
“哼，怎么证明？”说着，老乞丐便从地上拿起那一柄被折断的木剑，晃了晃，“来来来，拿着你的木剑再去把刚刚抢你钱的家伙教训一顿，要是打赢了我立马教你学剑！”
陆鸣被老乞丐一句话呛住了，憋红了脸。
老乞丐没好气的啐了一口陆鸣，骂了声废物，随后眼神瞟过小腊梅，不由得眼睛一亮，忍不住“咦”了一句。
老乞丐饶有兴致的看着小腊梅，不停的搓手，像是见到了什么宝贝，咧着一口大黄牙，看起来有些猥琐的问道：“小姑娘，你想不想学剑呐？”
小腊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吓到了，摸了摸刚刚被打得还有些发烫的脸，又看了看跪在地上，脸上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的陆鸣，扭扭捏捏的说道：“我……我没钱。”
老乞丐嘿嘿一笑，摆了摆手，“我不要你的钱。”
小腊梅有些怯生生的看着老乞丐，问道：“那你有钱吗？”
老乞丐怔了怔，半晌过后，才憋红了脸，回答道：“我……我也没有。”
幸亏现在光线不明亮，若是在白天被人看到了老乞丐的这个样子，怕是要被人挖苦一番，一把年纪还学人家小姑娘红脸。
腊梅噘着嘴摇了摇头，“我没钱，你也没钱，若是跟着你学剑，我又不能去乞讨，那不是到时候我俩要被饿死？”
老乞丐嘴唇翕动，有些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讪讪一笑，不过心里在想着法子怎么应付小腊梅才好，或者说想个办法，让两个人都不至于饿死。
在一旁的陆鸣，听到两人的谈话，有些欲哭无泪，自己找上门这老乞丐都不收，偏偏要收小腊梅为徒，居然还被小腊梅用这样的理由给拒绝了，有些没天理。
看着小腊梅和老乞丐相顾无言，陆鸣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小腊梅，眼神坚定的说道：“腊梅，你跟他学剑吧，我去讨钱供你，保证你饿不死。”
小腊梅一听这话，微微皱眉，头要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头顶的两个小辫儿甩起来，更像。
“腊梅，你听我说，你跟他学剑，我拿钱养活你，到时候你在把从他那里学到的东西教给我就好了，大不了……你当我师傅，他……我就喊一声师爷吧。”
这是陆鸣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能学剑的最好的办法。
“啪！”老乞丐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陆鸣的后脑勺上，陆鸣疼得龇牙咧嘴。
“你小子，年纪不大，坏心眼子倒是不少，偷师学艺都偷到这个份儿上了？”老乞丐怒骂。
陆鸣同样没好气的反驳：“你懂啥！我这是在帮你收徒！真是狗咬吕洞宾！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接着又转头对小腊梅勒令道：“就这么说定了！你就拜他为师！”
小腊梅一脸不情愿的看着陆鸣，陆鸣则是朝着小腊梅不停的挤眉弄眼，差点都把脸给挤抽筋了。
小腊梅看着陆鸣希冀的眼神，回想起刚刚他能勇敢的站出来替自己解围，又被人打倒成这个样子，心中油然而生了些许愧疚之感。
她知道陆鸣很想学剑。而且陆鸣平日里对于小腊梅都十分的照顾，有些时候小腊梅那一天若是没有讨到钱，陆鸣还会将自己讨到的钱分给她一些。
在小腊梅的心中，早就将陆鸣当做了自己的哥哥。
其实小腊梅有是有亲哥哥的，不过在她五岁的时候，她的亲哥哥被一群陌生人给带走了，只剩下了小腊梅一个人。在那以后的日子，若不是有陆鸣的照顾，估计自己早就饿死在某个街头了。
小腊梅深深吸了一口气，天人交战了一番，终于做出了决定。就算是为了陆鸣。这也算是作为一种报答的方式。
“那好……吧，我可以试试看，要是实在不行的话，我就继续回来乞讨。”
此话一出，陆鸣高兴的笑了起来，咧着一口小白牙，在光线昏暗的巷子里，格外的明显。
陆鸣才不管自己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学剑，反正到时候能学到就行了。
而老乞丐，则是看着陆鸣一脸的无奈，收了个徒弟，还得了个便宜徒孙。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叫腊梅？明天来后山找我。”说着，老乞丐便起身，晃晃悠悠的朝着巷子的那头走去。
陆鸣看着老乞丐的背影，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不收自己为徒，而要收小腊梅。他凭什么就说自己的资质不行。
难道他不懂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的道理？不过陆鸣现在不管这么多了，既然可以从腊梅那里学剑，将更加努力一些，让这老乞丐明白这道理。
……
第二天，陆鸣起得比任何人都早，来到了小腊梅平时安身的小破庙中，将她摇醒了过来。
小腊梅刚醒过来，还没回过神儿，就被陆鸣一把扯了起来。
陆鸣此刻比小腊梅还要激动，一边拉着小腊梅一边朝后山跑去，“快快快！今天是你拜师的日子，我们可不能去晚了！”
小腊梅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切，“陆鸣，又不是你拜师，你激动个什么啊！”
陆鸣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正色看着小腊梅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师傅了，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小腊梅听闻，连忙摆手，“我可不当你的师傅，师傅不都是那种老头子嘛？你看看十字巷那个铁匠铺裁缝铺什么的，做师傅的可都是一把年纪了。而且……”说着，小腊梅扯了扯衣角，“而且我还是女的，哪有女的当师傅的。”
陆鸣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小腊梅的脑袋，“谁告诉你的师傅就一定要上了年纪才可以，那女的为什么就不能当师傅了？昨晚你都答应了我了，现在反悔可不行。”
“可我答应的是，将老乞丐教给我的东西教给你，可我没说要当你师傅呀。”小腊梅有些委屈的反驳道。
她可不想当师傅，在她的映像中，那些做师傅的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要是自己也坐了师傅，到时候自己也不会不会变成五大三粗。
一想到这个画面，小腊梅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一个女的，五大三粗……
“我教你可以，但是你不能喊我师傅，不然……不然我就不去了！”小腊梅挣脱了陆鸣的手，撅着小嘴说道。
最终还是拗不过小腊梅，陆鸣只好答应了下来：“行，那我答应你。”
小腊梅咧嘴一笑：“行，那走吧。”
之后陆鸣便拖着小腊梅一路飞奔，来到了后山。
一轮红日，缓缓的从最远处的山头爬了上来，站在后山朝下看去，整个天运城，都被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偶尔露出一两处青灰色的高耸的房顶，像极了那些说书人口中所说的仙境。
老乞丐，正躺在一片被压倒了的茅草上，用衣服蒙着脑袋，左脚搭在右脚上，大脚趾缝儿里夹着一只破鞋，晃晃荡荡。
这个样子，任凭跟谁说这家伙会用剑，估计都不会相信。但陆鸣不同，他是自己见过的。
陆鸣拉着小腊梅缓缓靠近老乞丐，便听到一阵阵断断续续的鼾声。
陆鸣先是看了一眼腊梅，然后抬起脚准备去把老乞丐踢醒，可刚抬起脚，就听到老乞丐懒洋洋的声音，“小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老乞丐将蒙着头的破布缓缓朝下，瞪着一双大眼看着陆鸣。
陆鸣讪讪一笑，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脚，“那个……你不是让我们今天来找你吗。”
“我是叫腊梅来找我，没叫你！”老乞丐一边从被压倒的茅草上坐起身来，一边骂道。
陆鸣对于老乞丐的话语不为所动，扯了扯站在身旁怯生生的腊梅，“还不快拜师！”
“哦，好！”腊梅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有模有样的拱了拱手，“徒儿，拜见师父。”
虽然这看上去很不严谨，但这也是这群小乞丐能拿得出来的最大的礼节和诚意了。从小就没有见识的他们，哪里知道拜师应该做些什么。
好在老乞丐也不是讲究的人，微微点了点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小腊梅的肩膀，说了句“好徒儿。”
这拜师就算是成了。
陆鸣站在一旁傻乎乎的笑着，老乞丐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一个鞭腿踢到了陆鸣的屁股上，“又不是你拜师，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陆鸣立马反应了过来，学着刚刚小腊梅的样子，拱了拱手，十分诚恳的道了一句：“徒孙，拜见师爷。”
老乞丐对于陆鸣的做法不置可否，甚至都没有理他，看了看腊梅，说道：“既然你已经拜我为师，那有些话，我该说的还是要说，一些规矩，该讲的还是要讲。来，先跟我向老祖宗们发个誓。”
小腊梅看着老乞丐不明所以。
在一旁的陆鸣急忙说道：“发誓啊！就像之前在土地庙发誓那样！”
“哦哦哦！好！”小腊梅应了一声，举起三根手指。
老乞丐深吸一口气，头高高昂起，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身板儿，面对着初升的红日，神情肃穆，庄严无比，“吾，卿禾竺，以剑之名起誓，凡吾有一剑，斩天下不平，凡吾有一命，佑苍茫众生，凡吾有一心，则万邪不侵，凡吾有一念，必浩然长存！”
腊梅站在一旁，看着庄严肃穆的老乞丐卿禾竺，被深深感染，挺着小胸脯，同样十分郑重，“吾，白腊梅，以剑之名起誓，凡吾有一剑，斩天下不平，凡吾有一命，佑苍茫众生，凡吾有一心，则万邪不侵，凡吾有一念，必浩然长存！” 一字不落。 晨风渐起，吹动着几人的衣裳，猎猎作响。 老乞丐不收陆鸣为徒，但是此刻，这道誓言，他亦在心中已深深刻下。 他俨然就已经是一名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