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族中的五千余壮丁,每日在外打猎砍柴的有四千五百人,负责家园的安全警戒的有百余人。剩下的便全部在三座大肚山之间的相对平坦的空地上修武。
课间时候,活泼的孩子们便有模有样的在旁边依葫芦画瓢,极为认真。因为他们的偶像榜样更为认真。强大的实力,保证所爱的人不受饥寒,不受屈辱。
唯独度昭是在山底深处的一道地荣华富贵大风吹下河边修炼。小河只有三丈宽,地势最低处有一水涡时不时会带涌出黑色的油,遇火便燃的油状液体。浸透松柏树枝能燃烧好一阵,从发现到现在半年了,已经成为了族人照明烧火的必需品。老师说这是石油,是好东西。
只要度昭在,负责保护族人采取石油安全的事情便交给他。因为地下河中有一种寒蛇生存,河水冰寒,寒蛇由此得名,但却口能喷火,对大部分族人来说,还是非常危险的。
“度昭哥哥,寒蛇!”负责帮族人境界的千雪突然大喊。
正思索雪豹的扑咬动作的度昭闻言,几乎是本能地一个侧翻滚入河中,眼睛顺着千雪手指方向看过去,一条两米长的鳞片几乎透明的寒蛇正抬起脖子,准备攻击提着满桶油水的一个族人。度昭双脚在岸边一蹬,一拳击出。大力借水传力,将寒蛇击出河水。
半空中,寒蛇甩尾调整身形,张嘴一吐,数颗椭圆的火球冲向度昭,火球只有小孩拳头大小,却在临近度昭时,突然爆裂,一股油味比水涡处更呛鼻子。
度昭玩心大起,将身体埋到河水中,燃烧的石油在水面铺展开来,竟然非常美丽。
寒蛇掉落河中,度昭掐住它的脖子又将其抛到空中,又是几颗火球不依不挠的攻击度昭。这次寒蛇还没有掉落河中,又是几条寒蛇被抛出。
本来只有区区几个火把点亮的地底世界突然明亮艳丽起来。
千雪和其余族人都知道度昭爱玩的心性,当下便当观众欣赏起这景致来。
温度奇高的火苗随着水波引燃了水涡处的石油,度昭顺势在河水中旋转,更大的水漩出现了,层层分明交汇的水波火光组成了一副奇妙的水中火画,观众们都是女的,天生具有浪漫的情怀,赞叹声四起。
一个中年妇女故作不甘叹道:“我要是年轻个二十来年,一定把度昭绑回去娶了他。”族中帅气的年轻人不少,有些武道修为的更多,但能从实力、性格上全方位出众的,也就只有这一位了,而度昭天生的那份豪迈不羁更是深得热爱自由的族人喜爱。
另一位瞄了一眼千雪,有心调笑道:“听说族里不少姑娘吵嚷着非他不嫁,咱们啊,可争不过这些年轻人。”
千雪又喜又恼对着河底喊道:“就知道贪玩,也不怕把自己烤熟了。”话音刚落引来一阵哄笑。
“呦,还没过门大喜呢,就开始担心挂念了?”众人起哄道。
千雪脸红埋首,再不敢言语。俗语道: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几个成婚多年的妇女。
呛人的油燃味中夹着淡淡的烤肉香气飘进众人鼻中。
众人正担心度昭是否真的被烧伤了的时候,水花四溅,水中冲出一人,手里拿着几条寒蛇,嘴里含混不清道:“本来以为会是一股子油味,没想到还挺香甜。你们要不要尝尝?”
漂流族人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之久,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没少过,听到度昭说好吃,急向前接过寒蛇。
一时间,蜕皮挤脏腺切肉段,分工明确,动作干净利索。看得度昭酸楚难当,心想:要是冰川雪山也能吃,估计族人的牙印能刻满这苦寒之地。族中最受饥寒之困的不是壮丁,不是老幼,而是这些女人,她们要让老人吃饱,是孝道;让孩子吃饱,是母爱;让男人吃饱,才有气力可以不让老幼挨饿受寒。她们总是笑,她们总是笑着说:“苦中有乐,有大喜乐。”
众妇人各自尝了一口,开心道:“确实味道鲜美。”
“快,度昭再抓几条,给老师和孩子们熬汤喝。”言语大喇喇的妇人道。
度昭不满道:“庆嫂,我也没长大呢。”
“是是是,也让你喝。”庆嫂哄孩子似的无奈道。
度昭这才有了干劲,噗通一声钻进了河水中。
将地下河中的寒蛇抓了约莫一小半,度昭才上岸。
“绝不将任何一种生命赶尽杀绝!”是游牧族通奉的信条。
族人们将寒蛇搬运到山中大厨房处理,千雪将干衣服给度昭换上。度昭笑问道:“听说岩峰那小子给你写了封情书?让我瞅瞅呗,等我学会了,好去骗姑娘。”
千雪闻言,突生怒火道:“就你这穷酸样,身上的衣服都是这家嫂嫂、那家婆婆凑的。还学人家去追姑娘?”
度昭幼年时便随族人走上了长达四年的迁移之途,他只记得自己是族人们养育大的,虽然族人们说他今年十八岁了,也对他极为疼爱。但每当他独自回到自己的小洞睡觉时,那份难过孤单却是无法说出口的,或许是这个年纪独有的自尊心在作怪,他闷着从未提及。
千雪此话让度昭觉得难过,但他强自欢笑道:“或许真有姑娘愿意呢?”话音刚落,他便觉得自己再不知道说什么,提脚离开。 “笨蛋,最愿意的那个姑娘你却不知道。”千雪冲着那道背影想喊,却不知是因为度昭说要骗别的姑娘而伤心,还是因为那道背影竟然微驼下来而心酸,只有泪两行。 飞了半个多月的大肚山终于看见了太阳,即便快到极夜了,白日短暂,但也足以让族人开心了,过冬需要的柴火需要堆放,肉食需要搬运、切片、烧熏成干,衣服床毯更需要缝制,族人们有大量的民活要做。 时间快如梭,很快,天空又昏暗下来,学馆里孩子们都已各找各妈。此时只有十数名漂流族人和三位来客。 “这鬼地儿,真他妈冷啊!”为首的一位衣衫鲜艳的大胡子道。 “胡胡鲁,你们少胡族的领地也就离这两百里而已,温差不会这么大吧?”老师笑道。 胡胡鲁哈哈大笑道:“长者有所不知,以后我们少胡族就要搬离那片神鬼见愁的破地儿了。去往更南更暖和的长生大草原了。” 老师不仅是漂流族老师、以外人身份代理族长实务,其博学厚德之名远播,深得附近各大游牧族敬重,故外族人都尊称他为长者。 三位来客位居中央,样貌秀雅的美女接着道:“长生大草原地广草肥,长者难道不心动吗?” “这位是?”老师问道。 “哦,看我这粗人,竟然还没学会文明人的介绍礼仪。”胡胡鲁赔笑道:“这位是云叶宗的高徒、青阳城城主的小女儿叶轻语。实力高深莫测。” “有话直说吧。”度昭直爽性子,实在是对这样试探来试探去弯弯绕绕的对话感到无聊,更加厌恶胡胡鲁的谄媚。 “不为别的,为了给漂流族送礼而来。”最左边的那人,样貌白嫩,筋骨矫健,一看便知是富足地的武修,声音阴柔。如果不是为了趁此机会追求叶轻语,他是打死不进这苦寒之地的。 老师也没啥耐心磨嘴皮子,话里有话问道“送礼?没听懂?不能说明白点?我们都是粗人,学不会文明人的说话方式,也不想学,费劲!” 十几位漂流族人哈哈大笑着符合:“确实费劲。” 青阳城是云叶宗势力范围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叶轻语贵为一代娇女,普通百姓连见其真容都是奢侈,更何况被人如此笑讽。叶轻语冷下脸,盘算着用武力收复的代价是否合算。 至于插嘴的嫩皮青年,遛鸟惹事在行,这话里话可就听不出来了。 “少胡漂流两族做了十年邻居,谁富谁贵,彼此都应该拉一把。”胡胡鲁深知这位大小姐没多好的脾气,可这漂流族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否则漂流族远道而来,以区区两万族人便在这地方站稳了脚跟。 老师笑问道:“少胡族长是说要送我们漂流族一场荣华富贵?” “当然。”胡胡鲁大嘴哈哈。 “愿闻其详。” “这,这……”胡胡鲁看向叶轻语,毕竟他只是一个说客,真正掌权之人还是这位年仅十九岁的青阳城明珠。 叶轻语道:“只要漂流族能归顺我云叶宗,成为云叶宗的属民,何愁荣华富贵?” “归顺?我族在这苦寒之地餐风宿雪,怎么会惹恼辖地百万的云叶宗?而且云叶宗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版图上宣布这里也是你们的领地。”老师强压心中不平气。 “当然不是惹恼,我们不是紫薇阁,与漂流族绝无历史恩怨,只是如果不归顺我云叶宗,那么紫薇阁便要对漂流族下手了。”叶轻语语气不善。 不像叶轻语对漂流族知之不深,胡胡鲁自知如果漂流族是靠危言恫吓就能收服的话,那“四年迁移,十万伏尸”的两千里悲歌就绝对不会存在了。只好打圆场道:“长者不要误会,云叶宗是绝对不会像紫薇阁那样凶残的。只要您答应率领族人归顺,云叶宗会划拨更加适合生存的地方。为了一口饭让族人天天冒着生命危险去搏杀,多少家庭破碎,妻儿伤心。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我们能等的。” “远来即是客,三位如不嫌弃我们穷苦,可以住几天看看这北地风光。”老师微笑道,说罢看向洞外,大风正急,心中热气翻涌,暗道:“再看看我这儿郎风采,可是富贵能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