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徒弟……”石方砚低头细细研读柳介称呼他的两个字。
心中有些欣喜,她果然还是念着他的罢!
少年眼中似有泪意,遥遥望着渐行渐远的女子。那一抹红色还是如三年前他拜她为师那般,温暖如烈阳。
那一年,他十三岁,而她,正值及笄。
一时间,他的唇角竟有些微微扬起。勾勒出少年最完美的轮廓。
突然,林中一棵紫竹晃了一下。出于警觉,石方砚手中开始运气。
又只见这抹气息熟悉之至,遂又收起了锋芒。他将手背于后背,一副傲然自立之势,完全与刚才有两般变化。再加之俊美的面庞,颀长的身姿,一袭白衣,颇有大帝之姿。
“出来吧!”
话语一出,便见竹林之上,临空飞出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
只见面具男子落于地面,双手抱拳,跪于石方砚的脚边。说道:
“阁主”
石方砚也不看他,只是平目望着前方。嘴里却说着:“可找到白氏录了?”
“回禀阁主,已经找到,正是白家府邸。”
“白家……”石方砚慢慢思索着,期望从脑中想起些什么。但无劳,他做主东仙阁起,便对白家无半分映像。许是这白家实在低调,若不是最近白氏录浮现,怕还是永远都与这白家无交集罢!半晌才吩咐道:
“你且以我的身份去白家做客,余下的我来做。”
说完,便出手在空中结了个印,是一副令牌。随后将此物递与面具男子。
男子双手接住,末了还试探性的问了句:“阁主,那北宫宫主还是不肯回去么?”“随她罢!”石方砚淡然道。
“可她……”
“无妨,有我在外陪着她就好。”他嫣然一笑,眼中似乎又闪过了柳介的一颦一笑。
此时,宝月楼内,白贞已然苏醒。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他有些纳闷儿,自己不是死了吗?他依稀记得白绸给自己吃了软骨散,然后又将自己丢在一处暗道里一顿好打。因为自己本来也没有什么武功,唯独暗器使得出神入化。却还是着了白绸的道,只因他做的一场好戏自己多年来对他兄弟的信任。突然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踉跄着推开门,门外却站着一位耄耋老者。
“老人家……”絮翁听闻,转过身来笑道:
“醒了……”
白贞对周围的一切陌生至极,亦不识老者是何人?为何要救他?正欲待问时,却见老者抢先一步,躬身行礼,嘴里还不忘说着:“南禅卢絮拜见冥尊。”
冥尊?
白贞向自己身后望去,并未见他人,难不成是在叫他。
他用食指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的试探问道:“老人家是在叫我吗?”
老者点头。
“那……也是你救的我喽!”白贞忙扶起老人家。又笑着解释:
“多谢老者救命之恩,晚辈白贞无以为报,只是老人家怕是认错人了罢!我乃是城中白家白化禄的儿子,并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什么冥尊,更不是什么天下之主。”
“冥尊不必在意,我虽老了,却不会认错人的,老冥尊死前特意将你托付与我,让我将你送去白家,让你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直到你十八岁才能将你找回。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待在甫州,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你。当年……少主你尚在襁褓,不记事也是无妨的。”
白贞将所听到的快速在大脑里过了一遍。好像是这么回事:爹爹白化禄对自己一向很好,甚至比自己的亲身儿子都好。但每每出街,却总见旁人对他指指点点,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以为那都是他们嫉妒自己有个爱自己的爹爹以及旁人艳羡的家世。自己犯错挨打的总是白绸,他似乎理解为什么白绸忍辱多年,这次终于爆发,将自己置于死地了。
看来白绸说的没错,自己就是私生子。原来大家都知道,只是自己一人蒙在鼓里罢了,如此一想,他觉得当年门外的野狗多看自己一眼是什么意思了。此刻他的神色有些暗淡。
“少主,放心,你并不是白化禄的私生子。你娘也不是什么青楼女子,这些都是为掩人耳目的。你乃天下之主的后人,你的父亲是上任冥尊盖游洄,你的母亲是高贵的女娲后人,你的真名也不是什么白贞,而叫……盖云归。”
“盖……云归。”白贞自言自语喃喃道。
“少主,你已年满十八,当年叛党也被东仙阁俘获,如今是时候该接你回来继位了。”
“东仙阁?”白贞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想着自己到底还有多少不知道的。
“是的,天下四分,是为东阁、西楼、北宫,南禅,也就是如今人们口中常听到的东仙阁、去居楼、纠戈宫、卢禅寺。但这四分的天下皆臣服于你——天下共主的冥尊。”
白贞听得眼神闪烁,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伤口作痛。伤口扯着心口,连着心那一处也疼的厉害。他感觉自己有些站不稳,眼睛朦胧之处,腿下一踉跄,向后倒去……摔向地面的剧痛仿佛要向自己袭来。他等待着,却并没有等来后背与地面撞击的声音,而是结结实实的落入了一个怀抱。意识残留之际,他瞥见了一张明眸皓齿的脸,倾国倾城,美貌绝伦。
那是他与柳介见的第一面……
随后彻彻底底的昏睡了过去。
昏睡中,白贞梦见自己躺在花丛中,周围有蝴蝶缠绕,花香草味飘入自己的鼻中,远远地,似有欢歌笑语声袭来,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女子,绾着精美的发髻,穿着一袭血红色的长裙,骑在马背上,发丝随着风飘扬。他看不见她的脸,但直觉告诉他,她一定长得很美。渐渐的,画面中又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是个俊朗的翩翩少年郎,白衣甚雪。他牵着马缰绳,两人说着笑着,一路顺风行走,向着远方渐去,好不般配。
白贞概叹着……
突然,画面一转,映入眼帘的一场漫天大火,火势之大,几乎要将整个大殿化为灰烬。他望着殿中来回乱跑的人群,不知所措。有人摔倒,他想去搀扶,不料却抓了个空。同样,他也如前看不清人们逃窜的脸,只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清晰入耳:“禅宗,求求你,快带云儿逃……”
再次醒来,他才真真切切的见到那个昏倒前美丽的女孩儿以及……自己的假爹——白化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