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乳白色光芒代表的是空间之法。此法一出，四周那因战斗而紊乱的空间，瞬间恢复如初，甚至更加稳定。

而红衣女更是在乳白色光芒的衬托下，身体瞬间消失，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李慕心身前，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李慕心根本反应不过来，红衣女的出现太过匪夷所思，完全是生生的挤入李慕心视野之中。

红衣女此法的强悍之处，在于突如其来，在于出现的毫无征兆，而此法的本质并未涉及时间差，也自然不是速度差。

那是以法则之力将自己从所在空间中提出，再强行踏入对方所在位置，这便是空间之法，便是她强横且淡漠一切的原因所在。

面对强行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红衣女，李慕心毫无准备，但好在先前所汇聚的滔天怨念，此刻并未消散太多，若以此为器，也未尝不可一战。

对比毫无准备的李慕心，身为施法者的红衣女，便显得从容太多。并未对空间的转变有丝毫不适，刚一现身便立刻发动攻击阻止李慕心前行，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施展此法。

李慕心压下因空间之法所紊乱的思绪，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前路只有一条，后退便是死亡，犹豫便是放弃。唯有一心向前，以意为掌，以滔天怨念为器，带着不死不休之念，直接撞向红衣女。

双方碰撞，刚刚因空间之法恢复的空间，再次瞬间紊乱。这便是帝境碰撞，每一次都会使空间紊乱，虚无碎灭。

这次对撞李慕心并未成为劣势一方，反而是红衣女在不断后退。虽在退后，但红衣女的神情并未过多变化，红衣女的目的本就是阻拦，不是击退。红衣女在等其他八人的帝法到来，只要能阻拦李慕心几瞬，届时其它帝法一到，李慕心必然重伤。

李慕心一但重伤，失去反抗能力后，还不是任由她摆布！所以她此刻并不着急。

红衣女的目的明确，思路清晰，但她低估了一个人的誓死之心。连生命都可以放弃之人，又怎会在意是否重伤，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别说重伤，就算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面对身后而来的八道帝法，李慕心并未有防护之想，更不曾有躲避之意。而是任由帝法轰击在背后，鲜血喷出间，头发飞舞凌乱，生机灭绝，死气滋生。而她并未在意伤势，自身全力引导轰击在背后的这股强横力量，使其冲向红衣女，哪怕拼着自己伤势更重，也要不惜一切冲向黑日。

好在李慕心的这次选择也并未让她失望，八道帝法轰击之力何其之强，哪怕只是引导来了三分之一，也足以惊天动地。借此惊天之力，李慕心再次打破了与红衣女之间的平衡，推着红衣女以极快的速度撞向黑日。

对于李慕心的抉择，哪怕一向对世事淡漠的红衣女，此刻也都有所动容。可以说这是自交战至今红衣女首次神情变动，那一直淡漠的眸子里首次露出了惊讶之意。

红衣女的确未曾预料到，李慕心竟如此果断，更如此狠辣，不是对敌人狠辣，而是对自己狠辣。不设防备硬接八道帝法，哪怕强悍如她，如此做法也必定重伤，而李慕心不仅硬接，还引导其力对抗于她，这不单单是加重伤势就能做到的，哪怕是混沌帝躯，此番也定是付出了不轻代价。

红衣女此时虽然在不受控制的被推向黑日，但她看着李慕心的眼神却一成不变，淡漠！红衣女神情的淡漠似是充满轻蔑，那是对手段的嘲笑，是对认知的轻蔑！只见她玉指轻抬，周身再一次散出了乳白色光芒，空间之法再次降临此间！

见到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乳白色光芒，李慕心也笑了，空间之法，又是这未曾见过之法，但如今那轮黑日就在眼前，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此时你又能如何！逃走吗？也唯有如此了吧，原来你也惧怕陨落，可笑！可笑至极！李慕心内心暗自嘲讽。

同时做好了进入黑日后，施展自身手段的准备，但视线却并未离开红衣女，她想亲眼看着红衣女逃走，也许这样会使她自卑的内心得到些许满足，她想看到那总挂着淡漠一切的脸庞上，多出些可以让她嘲笑的东西，她想证明仙也不过如此，帝境又如何，还不是同样惧怕陨落。

但自始至终李慕心也未曾看见自己所愿的一幕出现，红衣女眼神始终淡漠，不曾改变。

直至乳白色光芒一闪，光芒一闪而逝，李慕心只觉得眼前一花，但瞬间便恢复如初。

光芒过后，红衣女神情并未改变，眼神依旧如初。李慕心也始终在推着红衣女飞速倒退，似乎方才只是眼前花了一瞬，一切都未有任何变动。

直至几吸之后，李慕心才突然心中一紧，暗感不妙。按理说以方才红衣女周身显露白芒算起，自己距离黑日不过百丈，以她的速度来看，别说几吸，恐怕一个呼吸都用不了，便可进入黑日。可如今几吸已过，自己却还未到达黑日。

察觉不对李慕心立刻将长久停留在红衣女身上的视线收回，重新注视四周。

重新注视四周的李慕心，立刻便注意到自己此时哪里是在黑日之前。明明还是在湖泊之上，自己与黑日之间的距离，更是万丈之遥。而什么近在咫尺，什么触手可及，那之前的一切付出，一切努力，所换来的一切机会，似都是一场梦。此刻梦已醒，梦中的一切自然也都成空，只是凌乱的头发，破碎的衣衫，与唇角的血迹为何如此清晰？

世间之事便是如此，有些时候不知胜过已知，正所谓不知者不畏，知者止已！

李慕心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就有一股颓废落败之意由心而生，深深的无力感也从心底迸发，将她扯入其中，无法自拔。

而原本还所剩一些的怨气，也于李慕心颓废落败之意，与无力之感的滋生下，消散一空。

失去那滔天怨念的支撑，只凭李慕心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推动红衣女，二人重新停下，双双立于空中一动不动。

停在空中的红衣女并未于李慕心失神之际趁机出手，她就静静的浮空而立，不言不语，仿佛这便是世间最无情的嘲讽！

“懂了吗？”良久之后，红衣女淡淡开口。没有讽刺，没有鄙夷，有些时候解惑带给别人的伤痛更重，何须言语的讽刺，何须姿态的鄙夷。解答别人的疑惑，这便是最重的伤口，因为这是诛心之伤，一但形成便会永久存在，轻易无法抹去。

闻言李慕心抬头，从失神中走出，再次将目光射向红衣女。

对于红衣女所说李慕心不懂，那毕竟是帝法之威，那是帝境才能感悟的法则之力。李慕心此时战力虽在帝境，但那是肉身之力，并不属于她。毕竟她的灵魂只是圣境，对于法则之力，可以说是看不见，摸不着。没办法，境界的差距在那，灵魂的制约使然，又怎能轻易突破。

李慕心虽然不懂，但通过红衣女前一次的施展，与两次效果推测，可以大致肯定。这还是空间之法，只不过这次不是单单将红衣女自身挪动，而是将两人所在的一片空间生生提出，再强行安放于另一处。

只是，猜测出来又如何？知道了又能如何？面对如此帝法，她有对抗之力吗？没有！她有解决之法吗？也没有！

她有得只是无力之感，败落之意，颓废之心。

她无力，有心挣扎反抗，但事实不允！

她绝望，有意再借怨念逆行而上，扭转战局，但外力终究有限，那滔天怨念已于之前消散大半，此刻十不存一，如何助她再次崛起。

她不甘，不甘就此倒下，不甘沦为武器，对，就是武器。没有灵魂的身躯，不是武器又是什么？

李慕心此时，就如重伤临死的猛兽，已然无力挣扎，更没有办法改变自身结局。只能寄飘渺的希望于怒吼之中，将自己的绝望与不甘借助吼声传遍四方。

“我不甘心，我不甘……！”

“我不甘，就此倒下埋葬于此！”

“我不甘，失去灵魂沦为武器！”

“我不甘，助纣为虐为仙所用！”

李慕心的吼声沙哑无力，但吼声蕴含的感情却清晰可感，那是以深深的不甘为主，以无力的处境为基。

不甘与无力相互交错间，使吼声达到了一种特殊的频率，这个频率的声音本就可触碰灵魂，惑乱心神，干扰情感，影响思绪。如今又于李慕心无意间，施展的音道加持下，效果更盛，以至于仙界九人都被影响，一时有些情绪紊乱，哪怕对战力无损，但能以圣境之术对帝境产生影响，也可见此术的与众不同。

哪怕强如红衣女，此刻也被李慕心的吼声深深触动，内心出现了消失已久的悲，浮现了埋藏至深的哀，以及无人可懂的葬世之殇。红衣女心中那久违的情感出现，使她那本就藏了太多的眼，如今更加的殇与哀！

嗡！……，就在李慕心吼声传出不久，就在红衣女等人思绪被影响的同时，一声轻微的剑鸣突如其来，同样有悲，同样有哀，但更多的是不甘与不愿。

这声剑鸣不响，却出现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剑鸣出现的一瞬，仙界九人似忘记了李慕心的存在，竟然同时转身，看向那长久悬挂于空的黑日。因为也是那一瞬间，那个散发诡异黑芒的太日，竟闪了一下，哪怕只是轻微的闪烁，但这其中代表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这轮太阳是此地的唯一，也可以说是此地的支柱，它的抖动就是此地的抖动，它的闪烁便是此地的闪烁，好在它只是闪了一下，便再无反应。

但哪怕黑日的变故一闪而逝，但红衣女等人仍然在注视着它，别人或许不知道黑日的本质，但她知道。那可不单单是此地的支柱，可以说那就是本地，它在此地在，它亡此地亡！

被遗忘的李慕心，自然也注意到了黑日的闪烁，但她并未在意，也许那只是此地的正常现象，就算不正常也与她的关系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