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学院的图书馆飘着旧书特有的纸墨香，林小棠踮脚抽第三排顶层的《星蚀灾害年鉴》时，袖口沾了点墙灰。她刚要擦，却见书页间滑落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年轻的妇人抱着个裹着蓝毯子的小女孩，背景是星宠园的老槐树，树干上缠着和现在一样的星纹符咒。

“这是……”她指尖微颤，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1997年冬，与小棠在星核研究所前留影。林晚晴摄。”

林小棠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记得奶奶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小棠啊，当年要不是你爸妈护着星核碎片，咱们林家早该绝后了……”可这张照片里的妇人，分明和她抽屉里那张全家福上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而她从小到大，父母的名字都是“林正国”“陈素兰”，从未听过“林晚晴”。

“小棠？”

李轻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抱着一摞《星宠培育手册》，发梢还沾着星露圃的晨露。林小棠慌忙把照片塞进怀里，却撞翻了桌上的茶杯，褐色茶渍在年鉴封面上晕开，恰好盖住“星蚀之夜”四个字。

“我……我来找关于十年前星蚀之灾的资料。”她低头擦桌子，指甲掐进掌心，“听说当年星核研究所的档案被烧了，原来还留着这个？”

李轻尘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耳尖：“你奶奶没和你说过吗？她当年是星宠园的首席培育师，和我爷爷一起参与了‘星命之桥’实验。”他从书包里摸出个皮质笔记本，“这是我爷爷的手札，最后几页提到了你爸妈——林晚晴、陈建国，是星核研究所的核心研究员。”

林小棠的手猛地一抖。笔记本摊开的页面上，钢笔字力透纸背：“1997年12月25日，星蚀之夜。林晚晴、陈建国主动引开星蚀之灵，将最后一块星核碎片植入B-07实验体（王浩宇）体内。小棠（林晚晴之女）当时在场，为保护碎片被星蚀之气灼伤……”

“原来……原来我不是被救的那个。”林小棠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我妈把我塞进老槐树的树洞里，自己冲出去引开星蚀之灵。她当时说‘小棠乖，数到一百再出来’，可我数到五十八就爬出来了——然后就看见她被黑红色的雾缠住，像团燃烧的火……”

李轻尘的瞳孔骤缩。他想起奶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反复念叨的“晚晴姐”，想起爷爷手札里夹着的蓝布碎片——那是婴儿襁褓的布料，和林小棠怀里照片里的小毯子，纹路一模一样。

“所以你从小到大，”他轻声问，“为什么从没提过这些？”

林小棠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背。那里有块淡粉色的疤痕，形状像朵扭曲的花：“我爸说，这是星蚀之气留下的。他说我妈是为了保护星核碎片牺牲的，而我是‘被救的幸存者’。可上周我整理她的旧物，在抽屉最底层发现这封没寄出去的信——”她从书包里摸出个信封，封口处的蜡印是朵六瓣星花，“她写：‘小棠，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妈妈没能保护好你。其实当年我把你藏在树洞里，是想让你亲眼看看，那些为了守护星宠园而死的人，有多值得被记住。’”

信纸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像是被泪水浸过：“小棠，妈妈的同事李叔叔（李轻尘爷爷）、王叔叔（王浩宇爸爸）都在那晚走了。他们不是英雄，只是普通人——但普通人的勇气，比星核更亮。你要替妈妈记住，星宠园的每一株灵草、每一只星宠，都是他们用命护下的光。”

图书馆的窗外的老槐树突然沙沙作响。阿福从李轻尘脚边窜过来，用脑袋蹭林小棠的手背。这只通身雪白的小狐狸，额间的星纹竟和照片里林小棠襁褓上的暗纹如出一辙。

“阿福……”林小棠轻声唤它。小狐狸歪了歪头，尾巴尖扫过她手背的疤痕，那里突然泛起淡金色的光——和星针尾端的星纹，和王浩宇额头撞出的金疤，和李轻尘星命碑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原来……”李轻尘突然抓住她的手，“你不是被救的。你是星核之灵选中的‘见证者’。”

林小棠愣住了。阿福跳上桌子，叼起那张老照片，轻轻放在两人中间。照片里的年轻妇人正笑着，怀里的小女孩攥着半块蓝毯子——而毯子的另一角，此刻正搭在林小棠的腿上，边缘绣着一行极小的字：“赠晚晴、建国：愿星光照亮所有值得被记住的人。”

“所以你奶奶说的‘普通人的勇气’，”李轻尘的声音有些发颤，“其实是你妈妈的勇气，是你爸爸的勇气，是王浩宇父母的勇气……是他们让我们这些‘普通人’，能站在这里守护星宠园。”

林小棠的眼泪砸在照片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暖。她想起昨晚梦里，妈妈穿着白大褂站在老槐树下，对她说：“小棠，别躲了。该出来的人，早就该出来了。”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她吸了吸鼻子，从书包里掏出个木盒，“是想把这个还给你。我妈说，这是当年李叔叔交给她的，说‘等小尘长大了，告诉他，我们没辜负他的信任’。”

木盒打开，里面躺着块半透明的晶体，和星核碎片不同，它泛着温润的乳白光泽，像凝固的月光。李轻尘的星命碑突然剧烈发烫，晶体与他手腕上的星纹产生共鸣，在桌面投下片星光交织的星图——正是星宠园的地形图，老槐树的位置闪着最亮的光。

“这是……”

“星核之灵的记忆碎片。”林小棠轻声说，“我妈说，当年星蚀之灵被击退时，一部分意识融入了星核碎片，另一部分……融入了在场所有守护者的血脉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包括我。”

窗外传来上课铃声。王浩宇抱着保温桶从走廊跑过，圆乎乎的脑袋从窗户探进来：“李哥！苏姐说今天食堂有糖醋排骨，你不去抢就没份了！”

李轻尘笑着起身，把晶体重新放进木盒，塞进林小棠手里：“走，去抢排骨。顺便……”他转头看向她，眼睛亮得像星子，“听你讲讲，你妈妈还说过什么关于‘勇气’的话。”

林小棠站起身，把照片小心收进怀里。阿福叼着她的围巾跑在前面，尾巴尖扫过地面，留下串梅花状的脚印。阳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洒下来，在两人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那是十年前星蚀之夜的余烬，也是此刻守护者的勋章。

（第二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