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许凡安将手放了上去,那块篆刻着阵法的寻灵玉不出所料地亮起了点点微光。那陈家陈瑞是被测出来才能踏上的修行之路,而自己早已经能感知到灵气的存在,天赋资质定然不会比那陈瑞差。
微光渐渐聚拢,陈家家主的脸色也发生了些许变化,最后那点点微光竟是化作一团紫气,不断地闪耀着,那边一直淡定喝茶的老者也起身向这边望来。
“这是?”陈家家主惊讶问到。
那青衣男子咽了口唾沫,趴在陈家家主耳边轻声言语几句,并未让旁人听见,那在一旁撑着油纸伞的女子还蒙在鼓里,对着男子兴奋说到:“这么好的资质,只要引荐给师傅,应该就能拿不少赏钱吧?”
撑伞女子正要上前对许凡安说些什么,男子却一把将女子拦在了身后,引得女子嗔叫一声:“干嘛?” 此时的陈家家主却是竭力作出和善的样子,一只手就要往许凡安肩膀上拍,一边还说到:“恭喜啊,以后……” 许凡安却是侧身躲过了陈家家主的手掌,此时,面前两人杀意已经显露了出来。 往日之仇大矣,此子,决不能留! 这时,远方站着的黑袍老者正向这边走来,这老者就是今天最大的变数,成败全在这老者的身份了,而女子也已经赶忙撑着伞,去迎这个看着有些佝偻的老者。 对方已经可以确定有两个人是想杀他的了,剩下的那个撑伞女子实在是傻,还没有看清现在的局势。至于自己,能多取几人的性命便是几人,而此刻,已经没有时间了。 少年趁着两人不备,低身抬肘,狠狠地向男子裆部撞去,此人虽没有防备,却也只是身体猛地一抽搐,并未倒下,趁着此时,许凡安向着后方排队等候的人群中撞去,这里是陈家家仆顾不上的地方,只要从这里逃出去…… 在人群中冲撞着,大多人本能地让开通路,即将突破陈家前院,此时却有一人拽了许凡安一把,右手,手上有个很粗糙的茧子,又厚又硬,许凡安已经没有时间看是谁了,人群的空当就在前方,猛地加速,竟是挣脱了那一只明显是成年人的手。 然而,因为用力太猛,许凡安却是一跤跌在了地上,几个早已经得了吩咐的陈家家仆已经从四周围了过来,只剩下不到两丈。 许凡安一个翻滚,迅速爬起,迈开腿就是跑,周围的家仆都停下了,论跑,没人追得上眼前这个看着瘦弱的小孩子。 与此同时,刚刚看到许凡安开始逃跑的陈家家主就已经对着身旁一个贴身扈从耳语吩咐,看了看此时还疼得立不起身的男子修士,高声大喊到:“快去追!” 几个陈家家仆正准备动身,却被一个巨大的声音打断。 “都停下!”此时的老者声如震雷,响彻在没一个人耳边,接着又眼神冰冷地望向了陈家家主,低声说到:“别以为我没听到,还抓到能杀就杀,你怎么敢?还有没有规矩了?陈瑞算得了什么东西,你以为他护得住你?” “不敢,不敢……”陈家家主顿时没了声音,召回了周围几个家仆,朝着还弓着身子的男子修士使了个眼色。 那男子强忍被偷袭的剧痛,艰难起身,向着老者说到:“我去追?” 黑袍老者眼神阴冷地扫了一眼青衣男子和身边不知所措的撑伞女子,对着女子说到:“你去,活着抓回来,有大赏,当然,能劝回来最好。” 撑伞女子一听有大赏,丢下油纸伞,便追了出去。 许凡安回头望了望,此时他还在田垅之上,仍处于开阔地带,而身后不远处,正是追来的撑伞女子,看来那人很是自信,连平时佩戴的一把长剑都没有带。 可能她只是以为自己不愿意去而逃跑的吧?可能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吧?也是,如此无情之人又怎么会记得自己曾经杀害过谁呢? 既然敢追,就得丧命于此! 离山林已经不远,身后女子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估摸这这个女子平时在敕剑宗也就是负责端茶倒水接客的婢女级别,一身修为不会有多高的,但终究还是修炼过道法,速度也是远超普通人。 只要进了林子里,就是他许凡安的天下了,别说眼前这修为平平的女子,就是那个青衣男子来了,许凡安也不会让他占到便宜的。 眼前上山的砍柴道已经就在眼前,少年却是一转方向,跑进了另一处树林密布的地方,身形似猿猴一般扑闪,而那个女子却碍于所着衣物,束手束脚的,还要伸手挡开眼前的树枝,离许凡安距离越来越远。 追着追着,已经是山林深处,时不时都会传来各种野禽的叫声,而此时,只剩下那个已经开始喘气的女子独自发愣,眼前是一片茂密高大的树林,几乎透不过光,一片黑暗,自己已经跟丢了,四处也不见刚才少年的身影。 忽然,一声弓弦释放的轻响划破了宁静,一根利矢直奔女子面门,也亏得女子反应还算敏捷,抬手握住了那支头部被磨得十分锋利的木制箭矢,但箭矢速度很快,女子修道太浅,手掌还是被箭尖的木刺划破了。 虽然伤口很小,此时却已经疼痛起来,那一支箭的箭矢也并非普通箭矢,已经在山上毒草汁液浸泡过了,平时按着这么配毒,只要正中,杀死山豹不成问题。 女子迅速找到箭矢射来的方向,在反方向上背靠一棵老树,作警戒姿态,她已经明白了,她所追着的这个少年,绝对不止是逃出来一个目的,而自己已经一不小心便跑进了深山老林中,且自己在明处,蓬头少年在暗处。 还未来得及歇息多久,第二根利矢就已经破空而来,然而这次已经要有准备,抬手一块冰晶溅射而出,打歪了空中的箭矢。女子迅速转移,来到了树的另一面,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自己接连被两根箭矢袭击,这就意味着这么短的时间内,那蓬头少年已经在自己周围的密林里绕了个大圈。 许凡安拎着手上长弓,麻线都是他一根一根搓出来的,弓臂是他走遍好几座山才找到的一根佳木,先定型弓身,再用火烤,然后反曲固定,少年虽瘦弱,可臂力却不凡,这种反曲长弓,即使是身体强健之人都很难拉开。 周围已经没了别人,那个青衣修士和陈家家仆皆是没有追上来,那么老者的身份就大致明朗了,应该是敕剑宗层级稍高一些的人物,与那两个要除了后患的管事修士和陈家家主的目的是对立的。 此时,通过那个挡住自己箭矢的冰棱来看,这个女子还是有些修为的,许凡安也不敢掉以轻心,此时自己身上的箭矢还剩下十几支,只要耗尽对方体内的灵气就可以近身了,而对方此时所在的巨树,也正是自己计划的一环。 雨还在下着,打在树叶上,让寂静的山林更加可怕,雨声几乎能完全掩住奔走的脚步声。许凡安继续在树枝间飞掠,看准枝桠之间的间隙,这次并未直奔面门,而是瞄准女子腿部,松开弓弦,一箭射出。 那女子正一只手拂去沾在眉毛头发上影响视线的水珠,只挡得住自己的正面威胁,那里顾得上这一箭目标竟是自己的腿部,待到反应过来,就已经迟了,一箭直入小腿,疼得女子弓下身子,将那一根箭矢狠心拔出,带出不少鲜红的血。 箭上有毒!女子感觉到了自己的左腿已经将要失去知觉,忍着痛,凝集周围水汽化作冰晶,封住了腿部的穴位,让毒液不再扩散,幸亏现在下着雨,对自己还算得上有利。 她这才发现,这少年是想要自己的命! 下来的几箭都是直奔命门,那女子也只能堪堪挡住,体内灵气已经所剩无几。 按照现在这样,迟早要被耗死,既然有雨,自己感知那少年的位置便不是难事,毕竟五行灵气中,她对水最为亲和,所修功法也多与水有关,闭上眼睛,虽然雨声嘈杂,但漫天都是雨水,只需感受雨水的变化便可以找出那少年的位置,只要有机会,还是打晕便好,毕竟赏钱诱人。 看见那女子闭上了眼睛,许凡安心生不妙,直接弃了长弓,从一个树丛中拿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两把剑,只要能把那女子逼得到退一步,身后便是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陷阱。 正当许凡安在树林见穿梭之时,一块冰激射而来,许凡安横剑一挡便立即崩碎,竟然震的虎口发麻,若是打到身上,后果不堪设想,但对方的能力,也就仅限于此了吧。 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再耗下去了,许凡安身形从密林中闪出,持剑前冲,那女子仍操纵着周围水汽,试图阻挡前冲的许凡安,同时后退一步。 就差一步,只要对方再到退一步就踩到了,自己离那女子也只有两丈远了,继续前冲,一块尖锐冰晶却已经激射而来,若是抵挡,前冲之势必然要停住,若是继续前冲,定然会被击中,而对方最方便跑的路在左侧,现在放弃,前功尽弃。 于是许凡安侧身,左臂肩膀迎上了冰晶,冰晶穿刺而入,被骨头挡住,一阵剧痛传来,鲜血涌出一剑却是已经到了女子身前,女子被迫后退一步。 一声轻微的枝条折断声音响起,紧接着一根被压着的枝条从地上猛然弹起,绳套收缩,将女子倒悬在了半空。 被倒悬着女子还试图用术法反击,然而灵气早已枯竭。许凡安上前,从她那身布衫上扯下了一大块,开始包扎自己的伤口。 女子惊慌失措,只是大声问到:“你,你要干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敕剑宗?我可以让师傅收你为徒,到时候……” 许凡安忍住疼痛,将左臂伤口处按紧,所幸伤口只是较深,面积并不大,这两个人能在此作威作福,恐怕也只是凭着敕剑宗门徒威名罢了。 “只要你肯去敕剑宗,肯定是山门看重的修道胚子,你能得到所有你想得到的,比现在的陈家……”女子竭力喊到。 “算了吧。”许凡安嗤笑一声,她还以为自己和那个陈瑞一样。 “你还记得我吗?”许凡安拾起两把长剑,轻声说道。 女子很想说记得,可是眼前之人,她实在是没什么印象,看着少年手里两把锋利的石剑,眼里只剩下了恐惧。 许凡安轻松一笑,在女子眼里却如同恶鬼一般,接着许凡安拿出两根木条,一长一短,开口说道:“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你抽一根,决定你的生死。” 接着许凡安将木条拿到身后,倒腾了一番。 这孩子不过十二岁,是如何轻描淡写便说出如此骇人的话语,女子猛然想起那件往事,他难道就是当年许家的孩子?当年敕剑宗只是吩咐他们在每个村子挑两个年龄合适的成年人,带回宗门,她与那个男子只是按照谁贿赂的钱最少来选定,再表面上抽个签,没想到还留了这么个余孽还在世上。 “长的,长的,一定要抽到长的。”女子心想,然而眼泪早已经不住恐惧,顺着额头滴落在地上,声音颤颤巍巍说到:“左……左……” 许凡安摊开手,是长的那根,女子终于松了口气,就在此时,一把白色长剑已经从她心脏刺入,直中要害,女子还剩下一丝清醒,最后的眼神都是疑惑的,却听那少年不屑说到:“我可没说抽到哪根能活。” 少年眼神冰冷,眼角热泪已经流出,直视着鲜红的血液,喃喃说道:“我还以为你的血会是黑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