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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雨杀机现,凶刃初饮血

  

  

三河集的夜,浓稠如墨,渐渐沥沥的冷雨敲打着瓦檐,汇聚成线,从破败的屋檐滴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白日里的喧嚣褪去,另一种更隐秘、更沉郁的“声音”在黑暗中浮起。

  

苏一租下的这间临河瓦房,位于镇子最偏僻的角落,租金低廉,但也意味着它与诸多不如意为邻。墙壁在雨水的浸润下低声呻吟着「潮……太重了……」,脚下的木板在他每一次细微移动时都发出「吱呀……要散了……」的抱怨,甚至连头顶的瓦片都在细碎地争吵,为某处漏下的雨水相互推诿指责。

  

这些凡俗的、细微的抱怨,如同永不停息的背景杂音,萦绕在苏一的感知中。他盘膝坐在冰冷的、仅铺了一层薄草席的床板上,那柄以旧道袍仔细包裹的怨胎残剑,横于膝前。

  

屋内只点着一盏劣质的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曳不定,将他的影子投在湿漉漉的墙壁上,扭曲晃动。

  

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包裹着的剑身,即便隔着布料,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死寂依旧清晰可辨。更清晰的是剑内那蠢蠢欲动的凶戾意志,它从未安分,如同被囚禁在万丈玄冰下的熔岩,不断冲撞着束缚,将一种最原始的饥饿与躁动,透过剑身,丝丝缕缕地传递到苏一的掌心、手臂,直至心神。

  

它渴望吞噬。渴望精纯的金属,渴望附着其上的灵气、煞气、执念,渴望一切能填补它残缺本质的“食粮”。

  

这几日,苏一尝试将自身修炼“万灵抱怨大法”所得的庞杂气息——青石的沉凝、草木的微薄生机、甚至市井间收集来的那些饱含贪嗔痴念的众生意——缓缓渡入剑中。

  

然而,收效甚微。

  

怨胎的“胃口”早已被崖底那顿“大餐”(同源断剑与修士的血肉灵气)彻底养刁。对于这些稀薄驳杂的“清汤寡水”,它表现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抗拒。反馈回的意念充满了烦躁与不满,如同被喂了劣等饲料的猛虎,若非那初步建立的“魂契”约束,恐怕早已反噬。

  

苏一能感觉到,这柄凶兵在无声地咆哮,在催促,在向他施加压力。它需要真正的、高质量的“食物”,而不仅仅是这些聊胜于无的充饥之物。这种饥饿感,透过魂契的联系,甚至隐隐影响到了苏一自身,让他心底不时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与空虚。

  

  

窗外雨声渐密,敲打窗棂。

  

忽然,一阵极其轻微、却与雨声节奏迥异的窸窣声,混在风声和万物抱怨中,钻入苏一的耳廓。

  

不是老鼠,不是野猫。是刻意压低的脚步声,踩在泥水里的湿滑声,以及……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带着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贪婪恶意。

  

来了。

  

苏一闭合的眼睑微微一动,并未立刻睁开。心神却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石子,瞬间荡开涟漪,又迅速恢复古井无波。

  

他“听”到了更多。

  

「……倒霉……湿透了……都是为了那点黄白物……猴三爷可真能找事……」屋外篱笆旁,一株被踩歪的野草在抱怨。「……轻点……蠢货……想被听见吗?」破旧篱笆门发出不堪重负的警告。「……刀……磨快了……见血封喉……」某个冰冷铁器散发着嗜血的兴奋。

  

至少三个人。脚步虚浮,呼吸粗浊,并非修士,只是寻常地痞。但其中一人手持利刃,煞气颇重。

  

为首的,那股恶意最为浓烈尖锐,正是白日里那个尖嘴摊主——猴三!

  

「……小肥羊……肯定藏着更多……那黑疙瘩绝对是宝贝……逼问出来……做了他……扔河里……」猴三那充满贪念和狠毒的意念,即便隔着墙壁,也清晰得令人发指。

  

  

苏一缓缓睁开了眼睛。油灯的光芒在他深黑的瞳仁里跳动,映不出丝毫情绪。

  

他低头,看着膝前的怨胎剑。

  

几乎在他睁眼的瞬间,包裹剑身的旧道袍之下,幽暗的光芒骤然大盛,穿透了布料的缝隙,在昏暗的屋内投下诡异的光斑。一股远比窗外夜雨更加冰冷的凶戾之气勃然爆发,如同饥饿的凶兽终于嗅到了血腥味!

  

「……血……新鲜的……魂灵……吃了他们!」

  

剑身剧烈震颤,发出低沉却尖锐的嗡鸣,那股迫不及待的杀戮欲望如同实质,狠狠冲击着苏一的心神。包裹它的旧道袍无风自动,仿佛有什么恐怖之物要破封而出!

  

苏一的手指猛地收紧,按在剑身之上。他全力运转“万灵抱怨大法”,试图以自身意志和那点微薄道韵安抚这头凶兽。

  

“安静!”他心中厉喝。

  

但这一次,效果甚微。门外那清晰的、带着血食诱惑的恶意,如同在滚油中投入冷水,彻底激怒了怨胎。那初步的魂契在这股狂暴的凶性面前,显得摇摇欲坠。剑身的震颤越来越猛烈,包裹的布料开始出现细微的撕裂声!

  

不能再等了!

  

几乎就在同时——

  

  

“砰!”

  

一声闷响,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被人一脚狠狠踹开!冰冷的雨水和凛冽的夜风瞬间倒灌而入,吹得油灯火苗疯狂摇曳,几近熄灭。

  

三条黑影裹挟着湿冷的水汽和浓烈的恶意,猛地挤进了这狭小的空间。

  

为首者,正是那尖嘴猴腮的猴三,他脸上挂着贪婪而狰狞的笑容,手里拎着一根沉甸实的短棍。他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面目凶恶的汉子,一人拿着麻袋和绳索,另一人,正是那意念中散发嗜血兴奋的,则握着一柄雪亮的杀猪尖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小杂种!识相点!把白天得的银子,还有那黑疙瘩宝贝,统统给三爷交出来!爷几个痛快给你留个全尸,扔河里也方便些!”猴三的声音尖利而得意,目光如同毒蛇,在苏一身上和屋内简陋的陈设间扫视,最后定格在他膝前那被旧道袍包裹、此刻正诡异震颤的长条物事上,眼中贪婪更盛。

  

屋内空间本就狭小,三人涌入后,更显逼仄。冰冷的杀意混合着屋外的寒雨气息,牢牢锁定了苏一。

  

跪坐床板的苏一,在三人眼中,犹如瓮中之鳖。

  

然而,苏一抬起头,看向他们的眼神,却没有猴三预料中的惊恐、慌乱或是哀求。那眼神平静得可怕,深不见底,仿佛在看……三件死物。

  

这种异常的平静让猴三心中莫名一突,但旋即被更强烈的恼怒和贪婪压下:“妈的!吓傻了?给我上!先剁了他一只手!”

  

那持刀的汉子狞笑一声,一步踏前,雪亮的尖刀划破潮湿的空气,直劈苏一按在剑身上的手臂!动作狠辣,显然是做惯了这等勾当。

  

  

就在刀锋即将临体的刹那——

  

“嗡——!”

  

一声绝非人间金铁所能发出的、充斥着无尽怨毒与死寂的剑鸣,猛地自旧道袍下炸响!

  

包裹的布料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恐怖力量撕扯得粉碎!

  

漆黑如永夜的剑身暴露在空气中,其上坑洼的纹路疯狂闪烁流淌,仿佛活物苏醒!一股肉眼可见的漆黑波纹以剑为中心,悍然扩散开来!

  

“什么鬼东西?!”持刀汉子首当其冲,被那漆黑波纹扫中,只觉得一股冻彻灵魂的阴寒死气扑面而来,手中的尖刀发出一声哀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一层黑霜,变得脆弱不堪!他前冲的动作为之一僵,脸上的狞笑瞬间化为极致的惊骇!

  

猴三和另一个拿麻袋的汉子更是魂飞魄散,那恐怖的剑鸣和扩散的死气让他们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苏一动了。

  

在那剑鸣炸响、凶兵彻底失控出鞘的瞬间,他仿佛不再是那个掌控者,而是被剑所驾驭!他的手臂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牵引着,五指猛地握紧了那冰冷刺骨、疯狂震颤的剑柄!

  

“嗤——!”

  

  

没有华丽的剑招,甚至没有像样的劈砍动作。只是随着苏一被牵引的手臂,那柄漆黑残剑如同毒蛇出洞,向前一递一搅!

  

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持刀汉子僵直的身体猛地一顿。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没有鲜血喷溅,没有伤口出现,但他手中的杀猪刀瞬间变得灰暗无光,如同经历了千百年锈蚀,哗啦一声碎裂落地。而他整个人,则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魂,脸色瞬间灰败下去,瞳孔放大,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发出一声沉闷的落地声。气息全无!

  

他的生命,他血肉中微末的灵气,甚至那柄杀猪刀上沾染的些许血煞之气,在接触怨胎剑的瞬间,就被彻底吞噬一空!

  

怨胎剑身幽光大盛,发出一种愉悦而贪婪的震颤,反馈回的意念清晰无比:「……美味……还要……」

  

“妖……妖怪啊!”拿麻袋的汉子吓得亡魂皆冒,惨叫一声,扔掉麻袋就想往外跑。

  

但苏一(或者说他手中的剑)更快!

  

手臂再次被牵引,漆黑残剑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并未直接触及那汉子,但剑尖迸发出的那一缕凝练死气,已如同无形的毒牙,隔空舔舐而过。

  

汉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奔跑的动作僵住,随即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癞皮狗,软软瘫倒在地,皮肤失去光泽,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同样气息断绝。

  

眨眼之间,两人毙命!

  

  

猴三眼睁睁看着两个同伴以如此诡异恐怖的方式瞬间惨死,裤裆里顿时一片温热骚臭,吓得肝胆俱裂!他手中的短棍当啷落地,双腿一软,跪倒在泥水里,磕头如捣蒜:“饶命!仙长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的猪油蒙了心!饶……”

  

他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因为苏一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

  

此时的苏一,面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额角青筋微微跳动,握剑的右手在轻微颤抖。那双眼睛,依旧深黑平静,但仔细看去,瞳孔深处似乎也染上了一丝与剑身相似的、冰冷的幽光。

  

怨胎剑尖,正低低地悬在猴三的额头前方,不足三寸。剑身上流淌的幽光,将猴三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照得一片惨绿。

  

「……求饶……恐惧……美味……」凶兵的意念兴奋地嘶鸣。

  

猴三吓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疯狂磕头,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苏一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片刻前还嚣张狠毒、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市井毒虫。心中并无快意,也无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观看戏剧般的疏离感。

  

杀意并非源于他的本心,却受他意志的默许,由剑执行。

  

他沉默了几息,感受着剑身传递来的、对眼前这“食物”的渴望,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干涩而冰冷,不带丝毫情绪:

  

  

“你……吵到我的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怨胎残剑如同得到许可,发出一声欢愉的尖啸,剑尖猛地向前一探!

  

并未刺入血肉。

  

但猴三磕头的动作猛然僵住,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保持着跪伏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的惊恐凝固,瞳孔扩散,生命气息瞬间消散殆尽。连带着他腰间钱袋里那几块碎银子,也失去了微弱的光泽,变得黯淡无光。

  

一切重归死寂。

  

唯有窗外雨声未停,淅淅沥沥。

  

油灯的火苗终于稳定下来,昏黄的光线重新照亮小屋。

  

地上躺着三具迅速冰冷、死状诡异的尸体。

  

苏一独立屋中,手中握着那柄再次沉寂下去、却仿佛更加幽深漆黑的怨胎残剑。剑身之上,那些坑洼的纹路似乎饱满了一丝,光泽流转,透着一股餍足后的慵懒,但那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死寂,却愈发浓重。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柄剑。

  

  

初饮人血,竟是如此……轻易。

  

没有反噬,没有不适,只有一种冰冷的顺畅,仿佛本该如此。

  

他缓缓收剑,再次以布包裹,负于身后。

  

然后,他开始面无表情地处理现场。拖动尸体,擦拭痕迹。动作机械而冷静,仿佛只是在进行一项枯燥的工作。

  

做完一切,他推开吱呀作响的破门,走到屋檐下。

  

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带来一丝清醒。

  

他望着眼前漆黑一片、只有雨声呜咽的夜色,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与雨水混合气息的空气。

  

一条路,一旦踏上,便再无法回头。

  

仙门追杀,市井险恶,身怀凶兵,道途诡异……前路仿佛被更浓的迷雾笼罩,杀机四伏。

  

但不知为何,苏一的心中,反而一片平静。

  

  

那是一种抛却所有侥幸、认清现实后的冰冷决绝。

  

他握紧了袖中隐藏的剑柄,那冰冷的触感此刻无比真实。

  

那就,走下去吧。

  

看看这靠“听劝”修来的道,最终能通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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