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瞳就这么走了过来,那双眼眸犹如西伯利亚雪原上的湖泊,倒映着亘古不变的冷月清辉,任谁的目光落进去都会被冻结成冰。
面容好似万古不化的玄冰。
夏弥像是被一股无名的气质所震慑,往后退了一步。
在苏城武高,如果说夏弥是那颗闪烁的星辰
那陈墨瞳就是悬于九天之上的明月。
如果不与明月相比,她很亮眼。
可,萤辰也配与明月争辉?
就像是现在,在陈墨瞳出来的一瞬间,众人的视线瞬间便从她身上顷刻间转移。
陈墨瞳没有说一句话。
却让夏弥紧咬着银牙。
她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大概是怎么也没想到,在学校中从不与任何人接近的陈墨瞳,此时竟然会和陆惊鸿走在一起。
“要不咱们走吧…”两个小闺蜜拉了拉夏弥。
夏弥一收手,眼眶瞬间泛红,手指绞着衣角声音发颤:
“陆惊鸿,既然这样,那以后你也不要给我带早餐了。我只让李子航给我带。”
“……”
啪!
陆惊鸿一拍手,乐道:
“早该这样啊婷姐,”他蹭了蹭鼻尖,故意把声调扬得老高,“李子航买的胡辣汤加两勺辣子,比我每次给你温的豆浆带劲多了!
“一言为定哈!”
想起来陆惊鸿都感觉好笑,带早餐的特权居然还是争取来的…
不是,我当年有这么舔吗?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你!”
夏弥气得说不出话,平复过后,才冷笑一声:
“行,其实我今天也没有想来这里,我早就有约了!”
说完,夏弥拉着身边的两小只,掉头就走。
“等等。”后面传来陆惊鸿的声音。
“晚了!”夏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却头也不回,声音逐渐拔高:“你现在求我?……”
话还没说完。
“你外套忘拿了,这是武馆,不是洗衣房。”
“……”
夏弥呼吸一窒,黑着脸走到一旁的衣架袋拿起外套。
“走了!”夏弥猛地拽起闺蜜的手腕,几乎是拖着人往外冲,外套的衣角扫过器械架,带落了半盒滑石粉,白色粉末簌簌落在地上,像她此刻碎了一地的体面。身后隐约传来的低笑声像针似的扎进耳朵,她头也不回地撞开武馆的玻璃门,冷风“呼”地灌进领口,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婷姐,你慢点!”闺蜜踉跄着跟上,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急道,“陆惊鸿就是个傻缺,他懂什么?”
夏弥没说话,只是死死攥着外套往前走,指节都泛了白。那件米白色的羊绒外套是上周刚买的新款,此刻却像块烙铁烫在手里。她想不通,明明昨天陆惊鸿还在早读课上偷偷给她塞温好的豆浆,今天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更让她憋屈的是,他居然敢当着陈墨瞳的面这么对她!
走到街角的公交站台,她才猛地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着。旁边的闺蜜小心翼翼地递过纸巾:“要不……咱给李子航打个电话?让他来接咱们?”
提到李子航,夏弥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哪是真要让李子航带早餐,不过是想逼陆惊鸿服软罢了。谁知道那家伙不仅不上套,还把她的话当圣旨接了!
“打什么打!”她把纸巾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里,声音带着哭腔,“他陆惊鸿算什么东西?以前追我的时候像条狗,现在跟陈墨瞳走在一起就装大爷了?”
话刚说完,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班级群里弹出的消息。她点开一看,瞬间气血上涌——有人拍了刚才武馆里的照片,陆惊鸿正弯腰给陈墨瞳捡掉在地上的发绳,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画面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删了!谁让你们发的!”夏弥对着手机低吼,手指在屏幕上胡乱点着,却怎么也按不灭那刺眼的画面。冷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她突然觉得眼眶发酸,蹲在站台的广告牌后,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
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些人早就悄悄变了。而她还像个傻子似的,守着过去的“特权”沾沾自喜。
三人走后。
二哥惊奇连连的看着陆惊鸿:
“你小子,这次居然不当舔狗了。”
说着还撞了一下陆惊鸿,朝着身后的陈墨瞳努努嘴,低声道:
“换目标了啊?不过别说哥说你哈,这个小妮子可比刚才走出去那个更难追哈…”
“说起来,她什么时候来的武馆…”
显然,二哥并没有认出眼前的陈墨瞳就是刚才那个小马甲按摩技师。
毕竟气质相差太大。
“我看好你们。”
嘻嘻了几声,二哥没有多说,径直走开了。
“不用…你送。”陈墨瞳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脚步却不自觉慢了半拍,发梢被晚风掀起一小缕,又轻轻落在肩头。
陆惊鸿脚步不停,从鼻腔里“嗯”了一声,调子懒洋洋的:“谁要送你?我家就在前面,顺路。”他故意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石子滚出去老远,在路灯下划出浅淡的弧线。
陈墨瞳抿了抿唇,没再说话。武馆到地铁站的路不算长,两旁的梧桐树影被路灯拉得细长,两人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她能听见身后均匀的脚步声,像有只无形的钟摆,在寂静的夜色里轻轻摇晃。
走到一个岔路口,她停下脚步,侧过脸看他,路灯的光落在她半张脸上,睫毛的阴影淡了些:“前面就是地铁站了。”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陆惊鸿却像没听懂,往地铁站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知道,我也坐这趟线。”他晃了晃手里的交通卡,塑料卡片在灯光下泛着微光,“难不成你还能把我拦在这儿?”
陈墨瞳的耳根悄悄泛起薄红,转身快步走向闸机,脚步却比刚才轻快了些。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她刷卡进站时,听见陆惊鸿在身后低笑:“跑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晚风穿过站台的长廊,带着远处夜市的烟火气,她攥着书包带的手指,悄悄蜷了蜷。
…”
陈墨瞳欲言又止,跑了两步。
身后的陆惊鸿也跟着跑了两步。
走了二十分钟,到地铁口时,她忍不住了,转身瞪着后面的陆惊鸿。
意思很明显,你别跟着我了。
却发现陆惊鸿也停下了脚步,却没有看着她,而是神情凝重的望着已经昏黄的天空。
来了!
没过多久,一道遮天巨影从无数人的头顶飞掠而过。
原本昏黄的天空宛若被拉下了幕布。
瞬间黑了。
“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嘶!好像是飞机吧?”
“开什么玩笑,什么飞机这么大?”
“不对啊,苏城的航空机场离这里百来公里呢?”
陈墨瞳顺着陆惊鸿的目光抬眼望去,心脏骤然一缩。昏黄的天幕像是被巨兽撕开了道裂口,遮天蔽日的阴影正从头顶碾过,边缘泛着冷硬的鳞片光泽——体长千丈的螭龙,却非传统鳞甲覆身。脊背至尾椎生长着暗金色骨棘,每片骨棘间缠绕着流动的“烬火”——并非赤红烈焰,而是灰烬般的银灰色火焰,触之无灼热感,却能湮灭万物生机,连光线都能被其吞噬。最瞩目的是双眼:眼瞳呈暗琥珀色,瞳仁深处悬浮着细小的灰烬旋涡,凝视时仿佛会映出观者心底最深的执念。
“那是什么?!”地铁口的人群炸开了锅,尖叫声里混着手机摔碎的脆响。有人举着手机拍摄,屏幕裂痕漏出的光恰好照亮巨影尾部的火焰,那火焰舔舐着云层,将半边天染成诡异的青紫色,连风里都飘着股灼烧的焦糊味。
“低头!”陆惊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手臂猛地横伸,将陈墨瞳狠狠往墙角一推。他自己则转身挡在前面,脊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陈墨瞳撞在冰冷的砖墙上,鼻尖立刻嗅到他身上传来的气息——除了熟悉的元液的味道,还多了丝极淡的硝烟,混着类似雷雨前的臭氧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她偷偷抬眼,看见陆惊鸿的指尖在微微发颤,后颈的冷汗顺着校服领口往下滑,在肩线处晕开一小片深色,可他盯着天空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在确认什么。远处的警笛声原本尖锐地刺破暮色,可当巨影掠过的瞬间,那声音竟像被无形的手掐断,只剩细碎的嗡鸣消散在风里,像投入熔炉的火星般转瞬即逝。
“现有的防护……太弱了。”陆惊鸿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郁。陈墨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这东西叫烬瞳螭煌,在未来的异星战场也算是一员小将,可现在……”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陈墨瞳这才发现,他说“烬瞳螭煌”时,眼神里除了紧张,还有种近乎熟稔的沉重——仿佛这毁天灭地的巨兽,他早已见过无数次。
“它速度能超三十马赫,反导系统根本拦不住。”陆惊鸿的指节捏得发白,“等发现时,灾难早就落下来了。”
风里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巨影掠过的气流掀飞了路边的广告牌,铁皮碰撞的锐响刺得人耳膜生疼。陈墨瞳下意识抓住陆惊鸿的衣角,布料下的肌肉紧绷着,像块随时会崩裂的石头。
就在这时,陆惊鸿忽然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垂落:“还好……当年西蜀那位七境宗师正好在苏城。”他望着巨影远去的方向,声音里终于透出丝庆幸,“再过几分钟,它就该被拦下了。”
陈墨瞳望着他侧脸,暮色里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冷汗还在往下淌,可眼神却安定了许多。她忽然想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怎么会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兽如此了解?可话到嘴边,却被远处天边炸开的金光打断——那光芒像一柄从天而降的利剑,精准地斩向青紫色的云层,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悲鸣响彻云霄。
陆惊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凝重散了些,只余未消的后怕。他转头看向陈墨瞳,扯出个有些安慰的笑:“没事了。”
“我去,刚重生,在这里噶了就太亏了。”
可陈墨瞳看着他被冷汗浸湿的衣领,再望着天边渐渐消散的火光,心里却清楚——刚才那短短几分钟里,陆惊鸿藏在玩笑背后的样子,和这遮天蔽日的巨兽一样,都成了她解不开的谜。
陈墨瞳盯着他的背影,没再追问,可心里的疑团却越滚越大。晚风卷着硝烟味掠过,她忽然发现,身边这个总爱吊儿郎当的少年,藏着比这异兽更神秘的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