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太湖时,天刚蒙蒙亮。车队沿着318往西南走,路边的稻田渐渐变成茶园,空气里飘着炒茶的清香。“前面到景德镇了,”张煜龙在对讲机里说,“我爸以前在这儿做过瓷器,说有个老街特别有意思,咱们去逛逛?”
赵晓晴立刻接话:“我带了速写本,正想画点瓷器纹样呢。”
景德镇的老街藏在巷子深处,青石板路被踩得发亮。两边的店铺挂着“祖传制瓷”的木牌,窑火的热气从门缝里钻出来。李夏芝举着相机拍老师傅拉坯,转盘转得飞快,泥团在他手里渐渐变成个花瓶的形状。“真厉害,”她小声说,“比我用PS修图难多了。”
杨玺雯蹲在个摊位前,拿着个青花瓷片看:“老板,这多少钱?”
摊主是个戴蓝布帽的老头,叼着旱烟:“姑娘有眼光,这是明代的残片,五十块。”
“二十。”杨玺雯把瓷片放下,作势要走。
“三十,不能再少了!”老头急了,“这可是正经官窑的东西。”
龙安突然笑:“她砍价跟买车似的,上次买牧马人,硬生生从十五万砍到十二万。”
杨玺雯踹了他一脚:“懂什么,这叫本事。”
张群和李宇真正在看一个青花罐,罐子上画着318国道的路线图,从上海到西藏,蜿蜒的线条像条游龙。“这罐子有意思,”张群摸了摸罐口,“老板,多少钱?”
“两千八,”老板是个年轻女人,递过张名片,“我叫陈瑶,祖上三代做瓷的。这罐子是我照着318的地图画的,画了整整半个月。”
李宇真突然指着罐底:“这不是怒江72拐吗?画得真像!”
陈瑶笑:“我爸以前跑过运输,总跟我说72拐的弯道有多险,我就照着他的描述画的。”她突然叹了口气,“可惜他去年走了,没等到我把这罐子烧出来。”
张群沉默了下:“我们也去怒江72拐,要不……我们帮你带个东西过去?”
陈瑶眼睛一亮:“真的吗?我这儿有个瓷片,是我爸当年从72拐捡的,他总说想把它送回原地。”她跑进里屋,拿来个红布包,打开,里面是块巴掌大的瓷片,边缘已经磨圆了,“就麻烦你们了,不用特意做什么,放在路边就行。”
离开老街时,张群把瓷片小心地放进工具箱。“说真的,”他对李宇真说,“这一路遇到的人,好像都带着点故事。”
李宇真靠在他肩膀上:“就像我爸说的,318不是条普通的路,是条串着人心的路。”
车队刚驶离景德镇,杨玺雯的对讲机突然响了:“停一下!我车有点不对劲!”
林禹赶紧停车,回头看见白牧马人歪在路边,右后轮在冒烟。杨玺雯跳下来,脸色发白:“刚才过减速带时,听见‘哐当’一声,然后就感觉不对劲。”
龙安掀开车轮罩,倒吸口凉气:“减震器断了。”
张群蹲下去看:“是老伤,估计是前车主越野时磕的,没修好。”他掏出手机,“我查查附近有没有修理厂,最近的在二十公里外的镇上。”
等待救援的时候,大家坐在路边的茶树下聊天。苏琳从包里掏出副扑克:“来玩斗地主?输的人负责今晚洗碗。”
第一局杨玺雯就输了,她瞪着龙安:“都怪你!刚才出对K干嘛?”
“我不出对K,难道出王炸?”龙安笑,“技术不行就别赖人。”
李夏芝突然指着远处的山:“你们看,那山上是不是有座塔?”
张煜龙举起相机:“像是座古窑,景德镇以前烧瓷用的龙窑,依山而建,像条长龙。”他拍了几张,“听说烧窑的时候,整座山都冒着烟,特别壮观。”
赵晓晴翻着速写本:“我刚才在老街画了个龙窑的草图,等会儿到了镇上,买点颜料涂上色。” 拖车慢悠悠地晃过来,师傅探出头:“谁的车坏了?” “我的。”杨玺雯站起来,“能修好吗?” 师傅看了看:“能是能,但得等明天。我这儿没配件,得从市里调。” “那今晚只能在镇上住了?”李夏芝问。 师傅指了指不远处的村落:“前面有个民宿,老板以前也是玩车的,能给你们腾几间房。” 民宿藏在竹林里,老板是个光头大哥,看见他们的车队就笑:“又是走318的吧?上个月刚住过一波,跟你们一样,也是牧马人坏了。” 晚饭时,老板炖了只土鸡,香气飘满整个院子。“我年轻的时候,”老板喝着酒说,“也想走318,结果老婆生了娃,就没走成。”他指了指墙上的照片,“这是我儿子,去年刚大学毕业,带着我那辆老桑塔纳,从上海走到了拉萨。” 照片里的年轻小伙站在布达拉宫前,笑得露出两排白牙,车头上绑着条红绸带。“他说,”老板眼里闪着光,“要替我把没走的路走了。” 杨玺雯突然举杯:“敬所有没走完的路,和正在走的路。” 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窗外的竹林在风里摇晃,像在为他们鼓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