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宗外门广场的青石板被晨露打湿，三三两两的弟子围在演武场边缘，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像碎玉落在瓷盘里。

\"看见没？

张大力的膝盖都磨破了。\"有个外门弟子踮脚往人堆里瞅，手指戳了戳同伴的胳膊，\"我昨儿还见他拎着酒葫芦骂陆沉是废物，现在倒好......\"

话音未落，人群突然让出条道。

张大力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指节因用力发白，死死抠进石缝里，额前碎发被冷汗黏成一绺，声音带着哭腔：\"陆师兄饶命！

我不知道你是......\"他喉结滚动，后半句卡在嗓子眼里——他不敢说\"不知道你是这么厉害的大能\"，更不敢提当年如何带着外门弟子堵在后山，把陆沉的药园踩得稀烂。

陆沉站在演武场中央，玄色道袍洗得发白，腰间那枚褪色的外门弟子牌在晨光里泛着暗黄。

他垂眸望着跪在脚边的张大力，三千年的画面在眼底闪过一瞬——当年这个外门首领总爱揪着他的道袍往泥坑里按，骂他是\"万年炼气期的废物\"。

可此刻那些记忆像被淬了冰，激不起半分涟漪。

\"起来。\"他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张大力心口。

张大力浑身一震，抬头时眼眶通红：\"陆师兄......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是来寻仇的。\"陆沉抬眼扫视四周，原本交头接耳的弟子们突然噤声。

他望着那些或惊恐或疑惑的脸，想起三千年里每个被嘲笑的清晨——他们总说\"这废物要是能筑基，太阳得从西边出\"，却不知道他每活一年，都在熔炼一缕上古战死者的道韵。

\"曾经的陆沉，已经死了。\"他话音落下，广场上鸦雀无声。

有个小弟子没忍住抽了抽鼻子，被旁边的人狠狠瞪了一眼。

陆沉从袖中取出一枚拇指大的低阶灵石，指尖轻轻一碾。

灵石表面的纹路突然亮如星火，眨眼间崩解成齑粉，却在掌心凝成一滴水银般的灵液，泛着温润的光。

他随手抛给离得最近的圆脸小弟子：\"拿去。\"

小弟子手忙脚乱接住，灵液刚触到掌心就钻进皮肤，他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丹田处有热流涌动，原本卡在炼气六层的瓶颈竟松动了！

\"这、这是直接炼化灵石成灵液？\"人群中响起抽气声，有个穿青衫的外门执事声音发颤，\"我师傅说过，只有化神境大能才能用灵力温养灵液，可这位......\"他没敢说下去，因为陆沉此刻的气息，分明还停留在炼气期。

演武场角落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王猛被两个内门弟子架着挤进来，他胸口缠着渗血的绷带，嘴角还挂着未擦净的血渍，昨夜被陆沉捏碎本命法宝时的剧痛仍在经脉里翻涌。

此刻他盯着陆沉掌心残留的灵韵，喉结动了动：\"你......你到底......\"

\"够了。\"陆沉打断他。

他望着王猛腰间那枚刻着\"明\"字的玉佩——和刘明远丹炉里那半块是一对。

三千年了，青冥宗的手段还是这么低劣，用本命玉佩监控弟子。

一道冰冷的神识突然如利刃般划破晨雾，扫过广场时，几株靠近演武场的桃树瞬间落叶，连石缝里的青苔都结了霜。

陆沉抬眼望向山巅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像是早有预料。

\"告诉他，若还想谈，换个地方。\"他转身走向广场出口，道袍下摆掠过张大力颤抖的肩膀，声音清清淡淡，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山巅丹房内，刘明远捏着碎裂的传讯玉符，指节泛白。

玉符上残留的灵力波动里，竟混着一丝让他心悸的古老气息——那是不属于这个纪元的道韵。

他望着丹炉里未完成的九转还魂丹，突然想起三千年前端着药碗跪在丹房外的小徒弟。

\"去。\"他对身边的童子挥了挥手，\"传我的话，邀陆沉今夜子时来宗门密殿一叙。\"童子刚要退下，他又补了一句：\"语气......客气些。\"

晨雾渐散，陆沉的身影消失在山脚下的林子里。

他摸了摸怀里的《葬纪元经》残卷，那里又多了一道属于刘明远的丹道韵纹。

风卷着松涛声掠过耳际，他低笑一声——青冥宗的旧账，该算清楚了；而天道会的新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