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密林最是危险。
陈霄靠在一棵古树后，右手的龙爪深深插入树干。三天来，他第一次停下逃亡的脚步。心口的金色印记不再疼痛，却开始发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贴在皮肤上。
\"听潮阁...\"他摩挲着怀中的青色葫芦，上面的刻字已经深深印在脑海。葫芦内壁残留的黑色液体早已干涸，却仍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囚龙剑横放在膝头，剑身上的古老龙文在月光下泛着血色。自从饮下那黑色液体后，陈霄发现自己竟能模糊地理解这些文字的含义——它们不是装饰，而是封印。
\"九重封印...\"他指尖轻抚过剑身上最醒目的一道龙文，\"解开第一重就...\"
\"沙沙——\"
左侧灌木丛突然传来异响。陈霄瞬间暴起，囚龙剑划出一道血色弧线。
\"别...别杀我...\"
一个瘦弱的身影从灌木中跌出。是个少女，约莫十七八岁，苍白的脸上沾满泥污，身上的粗布衣被荆棘划得破烂不堪。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左眼是普通的黑色，右眼却呈现出诡异的淡金色。
陈霄的剑尖停在少女咽喉前三寸：\"你是谁？\"
少女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鲜血：\"苏...苏明月...\"她艰难地撑起身子，\"寒山...苏家...\"
寒山苏家？陈霄眉头微皱。那是北境有名的医药世家，三年前被朝廷以\"通敌\"罪名满门抄斩。据说是因为他们掌握着某种禁忌的医术...
\"为什么跟踪我？\"陈霄的剑纹丝不动。
苏明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触碰到陈霄龙化皮肤的瞬间，她的右眼金光大盛：\"你...你的血能救我！\"
陈霄猛地抽回手，却发现少女的手掌像烙铁般滚烫。更诡异的是，她右眼中的金光竟与心口的印记产生了共鸣，一阵阵刺痛从胸口传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陈霄厉声问道，龙化的左手已经掐住了苏明月的脖子。
少女没有挣扎，只是艰难地扯开自己的衣领。在她锁骨下方，赫然印着一个与陈霄心口极为相似的金色印记，只是形状略有不同。
\"龙印...\"苏明月喘息着，\"我们...是一样的...\"
陈霄瞳孔骤缩。他曾在古籍上看到过记载，龙印是龙族与特定人类血脉缔结契约的证明。但千年来，从未听说有人类能获得真正的龙印...
\"证明给我看。\"他松开手，退后一步。
苏明月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银刀，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的手掌。鲜血涌出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血滴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逐渐凝聚成一个小小的龙形。
\"血脉显化...\"陈霄喃喃自语。这是龙印持有者才有的能力。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苏明月突然身子一软，向前栽倒。陈霄下意识接住她，才发现少女后背插着三支漆黑的短箭，伤口周围已经泛起诡异的青紫色。
\"追魂箭...\"陈霄脸色骤变。这是钦天监专门用来对付修士的毒箭，中者无救。
苏明月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右眼的金光也在逐渐暗淡。奇怪的是，她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笑意：\"终于...找到你了...\"
陈霄犹豫了。带着这个重伤的少女逃亡几乎不可能，但若她真是另一个龙印持有者...
\"该死！\"他一把撕开苏明月后背的衣衫。箭伤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紫黑色，毒素正在快速蔓延。
远处传来追兵的呼喝声，火把的光亮越来越近。
陈霄咬了咬牙，龙化的左手猛地刺入自己心口。金色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苏明月的伤口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以吾之血，唤汝之魂...\"
古老的龙语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涌出。这是饮下黑色液体后获得的知识，此刻却像是本能般自然。
奇迹发生了。
金色的血液与苏明月的血液交融的瞬间，一道耀眼的光柱冲天而起。光柱中，两条虚幻的龙影相互缠绕，发出震天的龙吟。方圆十里的追兵同时捂住耳朵跪倒在地，七窍流血。
光柱持续了整整十息才消散。当陈霄再次看清眼前的景象时，苏明月后背的箭伤已经愈合，只留下三个淡淡的金色疤痕。而她右眼的金光更加明亮，瞳孔甚至变成了竖瞳。
更惊人的变化发生在陈霄身上。心口的龙印扩大了整整一倍，金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右肩。他能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力量在体内流动——那不是龙力，而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原始的力量...
\"这是...你的能力？\"陈霄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原本青黑色的龙爪上，此刻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金色能量。
苏明月虚弱地笑了：\"不...这是‘共鸣‘。\"她轻轻触碰陈霄心口的龙印，\"当两个龙印相遇时...\"
话音未落，远处的树林突然传来一连串爆炸声。追兵显然没有被刚才的异象吓退，反而更加疯狂地朝这边涌来。
\"走！\"陈霄一把抱起苏明月，朝密林深处狂奔。奇怪的是，怀中的少女轻得不可思议，仿佛没有重量一般。
\"东南方...\"苏明月突然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有...龙脉节点...\"
陈霄没有多问，立刻转向东南。随着奔跑，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与囚龙剑之间产生了某种新的联系——不需要用手握持，剑就会自动跟随在他身侧，如同有生命一般。
\"你的剑...在吸收龙脉之力...\"苏明月轻声道，\"它饿了...\"
陈霄心头一震。难道这就是囚龙剑真正的秘密？它需要龙印持有者的血液才能解封？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小小的湖泊出现在林间空地上，湖水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银蓝色。
\"就是这里...\"苏明月挣扎着从陈霄怀中下来，踉跄着走到湖边。她将受伤的手掌浸入湖水，金色的血液立刻在湖水中扩散。
湖水开始沸腾。无数银蓝色的光点从湖底升起，在空中汇聚成一条模糊的龙形。那龙影朝苏明月和陈霄各看了一眼，然后猛地冲入囚龙剑中。
\"铮——\"
剑身发出清越的鸣响，表面的龙文一个个亮起。陈霄感觉到一股澎湃的力量从剑柄传来，瞬间流遍全身。
\"这是...\"
\"水龙脉的馈赠...\"苏明月跪坐在湖边，脸色依然苍白，\"现在它承认你了...\"
陈霄握紧囚龙剑，突然朝湖面挥出一剑。没有使用任何灵力，仅仅是随手一挥，湖面就被劈开一道十丈长的沟壑，湖水向两侧分开，露出布满奇异纹路的湖底。
\"这些纹路...\"陈霄眯起眼睛。它们与葫芦底部的文字如出一辙。
苏明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刚刚恢复的血色迅速从脸上褪去：\"不够...还需要更多...\"
陈霄这才注意到，少女右眼中的金光正在快速消退。更可怕的是，她锁骨下的龙印也开始变得暗淡。
\"怎么回事？\"他一把抓住苏明月的手腕，\"你不是已经痊愈了吗？\"
苏明月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龙印...需要持续的力量...我撑不了多久了...\"
陈霄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烦躁。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身上有太多谜团。但此刻，他只有一个选择。
\"怎么才能维持你的龙印？\"
苏明月抬起颤抖的手指，轻轻点在他心口的龙印上：\"血...你的血...\"
远处，追兵的火把已经清晰可见。陈霄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声和武器碰撞的声响。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的龙印。然后抓住苏明月的手，将她的掌心按在印记上。
\"以血为引，以魂为契...\"
古老的龙语再次响起，但这次是两人同时念诵。陈霄感到心口一阵剧痛，金色的血液从龙印中渗出，流入苏明月的掌心。
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苏明月的右眼完全变成了金色，瞳孔彻底化为竖瞳。她的发丝无风自动，周身浮现出淡淡的龙形虚影。而陈霄心口的龙印则变得更加复杂，纹路中多出了许多细小的分支。
\"这是...契约？\"陈霄感受着体内流动的双重力量。
苏明月却突然扑进他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这是‘共生‘...\"
话音未落，她猛地推开陈霄。一道黑影从她袖中射出，精准地命中远处树梢上的一个黑影。惨叫声中，一名弓箭手从树上栽下。
\"现在，\"苏明月转身面对涌来的追兵，金色的右眼中闪烁着战意，\"让我们试试这份新力量吧。\"
陈霄握紧囚龙剑，惊讶地发现剑身上的龙文已经亮起了三分之一。更神奇的是，他竟能通过龙印感知到苏明月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着仇恨与解脱的复杂情感。
\"你到底是谁？\"他沉声问道。
苏明月没有回答，只是从腰间抽出一把银色短剑。剑身上刻着与囚龙剑相似的龙文，只是更加纤细。
\"活下来，\"她轻声道，\"我就告诉你一切。\"
下一刻，两人同时冲向黑压压的追兵。囚龙剑与银剑在空中划出璀璨的光痕，如同两条苏醒的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