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北汉来使,谍影初浮现
正午的蝉鸣裹着暑气扑面而来,我跪坐在紫宸殿的雕花石阶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新制的鎏金鱼符。三日前李璟赐名时说的那句\"太子伴读当有玉质\"还在耳边回响,此刻却要面对北汉使臣觐见的场面。蝉声突然断了,宫门处传来铁甲相撞的铮鸣。
\"宣北汉使臣进殿——\"
十二名赤膊力士扛着檀木佛龛拾级而上,金丝楠木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血色。我盯着他们颈后凝结的汗珠,忽然注意到其中一人虎口处的茧子——那绝不是常年扛重物会磨出的位置。
\"外臣刘崇嗣,代我主进献佛骨舍利。\"为首的使臣深深稽首,玄色朝服前襟的金线孔雀在光影中振翅欲飞。佛龛开启的瞬间,我袖中的银针突然向左侧偏移了半寸。
李璟的玉笏轻轻叩在龙椅扶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朕听闻贵国新得佛陀指骨,可是此物?\"
\"正是。\"刘崇嗣捧起嵌满宝石的琉璃匣,\"此舍利遇诚心者自生金光,更能驱邪避祸。\"他忽然转头看向我所在的方向,\"听闻南唐有位通晓佛理的少年郎君......\"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拢过来。我感觉到李煜的小手突然攥紧我的衣角,他额间细密的汗珠在重瞳里碎成星星点点的光。三个月前冷宫井底发现的匕首碎片在记忆里闪过——同样的磁石反应,同样的青铜包边。
\"陛下,可否容臣一试佛骨灵性?\"我起身时故意碰翻了案几上的铜钱匣,五铢钱叮叮当当滚落一地。刘崇嗣的喉结微微抽动,这个细微的表情让我更加确信——那舍利匣里绝对藏着比磁石更危险的东西。
李璟的指尖在龙纹浮雕上划出轻微的刮擦声:\"准。\"
我拾起一枚铜钱走向佛龛,琉璃匣中的暗金色骨片在日光下流转着诡异的光晕。当铜钱贴近匣底三寸时,突然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贴了上去。满殿惊呼声中,我听见李煜稚嫩的童音:\"白哥哥变戏法!\"
\"这不是佛骨。\"我转身时衣袖带起的气流掀动了刘崇嗣的鬓发,\"磁石遇铁则吸,乃是方士戏法。真正的佛骨舍利......\"话音未落,那个虎口带茧的力士突然暴起,袖中寒光直取李璟面门。
\"护驾!\"
李煜的惊叫与金属碰撞声同时炸响。我扑过去抱住他滚向蟠龙柱后,眼角瞥见侍卫长的横刀劈开了第二个刺客的肩胛。血腥味弥漫的刹那,那个伪装成副使的中年文官突然甩出九节鞭,淬毒的倒钩堪堪擦过李煜的额角。
\"从嘉!\"
殷红的血珠顺着孩童瓷白的脸颊滑落,在他襟前绽开一朵红梅。我扯下腰间玉带扣掷向刺客面门,金属撞击的脆响里混着钟皇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当最后一名刺客被羽林卫的弩箭钉在描金柱上时,李煜已经在我怀里哭得喘不上气,那道月牙形的伤口正在他眉骨上方凝结成暗红的痂。
\"传太医!\"李璟的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他颤抖的手抚上幼子伤口时,我注意到刘崇嗣的尸体正在殿角渗出黑血——是早就藏在齿间的毒囊。
暮色降临时,我蹲在偏殿的青铜水漏前清洗手上血污。水纹晃动的倒影里,李煜额间的疤痕泛着淡淡金辉,像一弯浸在暮云里的新月。钟皇后带着哭腔的诵经声从内室飘来,混着太医调配金疮药的捣杵声。
\"从白。\"李璟不知何时站在了廊柱阴影里,他手中的羊皮卷散发着龙涎香的气息,\"这是从北汉使团车驾搜出的。\"展开的舆图上,金陵十二座水门的标记旁都画着奇怪的符号,像极了现代英文里的\"FIRE\"。
我盯着那个在北汉境内标注的狼头图腾,突然想起两个月前金鳞池底打捞出的铜牌。当李璟的指尖划过舆图上秦淮河支流时,我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下面埋着赵光义秘密铸造的火炮,在原本的历史里,这些武器会在二十三年后轰开金陵的城门。
夜风卷着残荷的香气掠过回廊,李煜在睡梦中发出小猫般的呜咽。我摸出袖中那枚吸附过佛龛的铜钱,边缘的齿痕恰好与李煜的伤口吻合。宫灯将我们的影子投在绘着飞天伎乐的墙壁上,那些飘带突然扭曲成绳索的形状,勒住了壁画中佛陀的脖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