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伏在苍山船头，左臂的青铜斑突突直跳。退潮的海浪声里，混杂着倭寇的梆子响，十二艘战船贴着暗礁滑行，船底淤泥盖不住桐油的腥气。王猛把火龙出水筒的引线往海水里蘸了蘸，压低嗓门道：\"将军，张副将说这新火器还没试过......\"

\"噤声！\"我攥紧发烫的铜镜。镜面蒙着层灰雾——三日前张元勋接触后，这宝物再没映出过倭寇踪迹。月光下的横屿岛泛着青芒，礁石缝里隐约可见青铜光泽。

\"放蜈蚣梯！\"我挥动磷粉涂抹的令旗。三十架包棉竹梯刚搭上峭壁，打头的矿工突然惨叫。他镶铁片的牛皮靴竟被礁石吸住，腰刀脱手飞向岩壁，撞出点点火星。

\"中计了！是磁石阵！\"王猛话音未落，山顶滚下裹着硫磺粉的礌石。我夺过三眼铳仰射，铅子却在磁力牵引下划出弧线，正中最右侧的苍山船帆。

（火海困局）

倭寇的箭楼亮起火光，汪直的五彩阵羽织在镜中一闪。三艘安宅船借着退潮冲来，船首像的八幡菩萨眼珠竟是铜镜，镜光扫过处，矿工们的藤牌燃起青火。

\"转舵！撞那艘关船！\"我踹开操舵的士卒亲自把舵。苍山船龙骨擦着暗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船头包铁狠狠撞进倭船右舷。碎裂的船板里飞出个倭寇工匠，他手中铁锤竟刻着观海卫军械库的徽记。

\"将军小心！\"王猛用藤牌挡住淬毒箭矢。我挥刀斩断缠住桅杆的青铜锁链，链环上\"嘉靖三十八年制\"的铭文刺痛了眼——这分明是张元勋上月督造的锚链！

（镜光破阵）

铜镜在怀中突然滚烫，我咬牙将血抹在镜面。灰雾散去的刹那，镜中映出磁石阵的阵眼——汪直胸前的青铜护心镜！三支毒火箭应声离弦，却在磁力牵引下直扑王猛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我掷出铜镜撞偏箭矢。镜面与磁石相击迸出火星，汪直突然捂住心口踉跄后退。矿工们趁机抛出钩镰，铁索缠住安宅船的拍竿。

\"放火龙！\"我点燃竹制发射筒。火药推动的毒龙钻过磁力缝隙，精准扎进倭船火药库。爆燃的气浪掀翻箭楼，八幡菩萨的铜镜眼珠滚落海中，映出张元勋在底舱割断引线的画面。

（尸变惊魂）

\"这些倭奴杀不死！\"王猛的声音带着颤抖。被狼筅捅穿的倭寇抽搐着站起，伤口被磁石粉末填满，皮肤下泛起青铜纹路。最前排的矿工突然眼冒青光，竟将镋钯刺向同乡。

我扯下染血的战袍裹住铜镜，镜光扫过处，复活的倭尸关节发出齿轮卡顿的声响。汪直趁机劈开船舱，露出里面正在组装的佛郎机铳——铳管上竟刻着观海卫的编号！

\"狗娘养的张元勋！\"我挥刀斩断铳架，却发现弹药箱里装着朝廷上月拨发的精铁弹丸。铜镜在此刻映出骇人画面：万历十五年的月港炮台上，这些弹丸从红夷大炮中倾泻而出。

（残阳如血）

黎明时分，我在倭尸堆里翻出半枚玉珏。当玉珏贴近铜镜缺口时，镜中浮现蓝衣武士的身影——他正用这玉珏校准千里镜，镜筒对准的正是横屿岛方向。

\"将军，磁石阵底下有东西！\"王猛的声音从崩裂的山体传来。青铜浇筑的密室里，三百具倭尸被铁链悬在半空，每具尸体心口都嵌着铜镜碎片。最深处的铁砧上，未完工的巨铳刻着\"万历十五年红夷贡\"。

海风卷来张元勋的冷笑：\"少将军可知，汪直十年前就该死在双屿？\"他的倭刀劈开晨曦，刀柄的双头蛇纹与密室图腾一模一样。我低头看向铜镜，那里自己的左臂已完全化作青铜，镜面倒映的汪直尸首，伤口正被磁石粉末缓缓填平......

（本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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