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十七年霜降前夜，洛阳城西五十里乱葬岗。
陈九指残缺的右手小指突然抽痛时，他正蹲在盗洞前焚第三炷往生香。火星溅在泛黄的《葬墟图》上，羊皮卷竟渗出铁锈味的血珠，在\"九渊玄宫\"四字上凝成蜈蚣状红线。
\"白先生，到你了。\"阿蛮擦拭着峨眉刺提醒。他手中的金簪刻着苗疆十二峒图腾，在月光下泛着蓝莹莹的光。
风水师白凌没接话，只是将六壬盘按在盗洞东南角。盘面二十八宿方位突然渗出朱砂，在坤位聚成个\"凶\"字。他道袍下的左手不自觉抚过袖中暗藏的钦天监令牌，冰凉的金丝楠木纹路刺得掌心发疼。
\"凶中藏吉，这才是大斗气象。\"陈九指忽然用金刚伞戳穿《葬墟图》，伞尖穿过羊皮扎进土里三寸，\"咔嗒\"一声，地下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地面突然塌陷。阿蛮甩出蜈蚣挂山梯的瞬间，看见塌陷处露出青铜铸就的穹顶——无数游动的殄文正从铜锈下浮现，组成巨大的蛟龙竖瞳。
青铜穹顶上的殄文如同活物般蠕动，组成的那只蛟龙竖瞳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阿蛮的蜈蚣挂山梯卡在塌陷边缘，金属与青铜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都别动！\"白凌突然低喝，手中的六壬盘剧烈震颤。盘面上\"凶\"字已经碎裂，朱砂像被无形的手搅动，重新排列成\"大凶\"二字。
林依依的药箱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从腰间取出一支青玉瓶，指尖轻弹，淡紫色的粉末飘散在众人周围。\"避瘴香，能防尸毒。\"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陈九指的金刚伞还插在土中，伞骨发出细微的\"咔咔\"声。他眯起独眼，残缺的右手小指无意识地抽搐。\"这青铜...不是本朝工艺。\"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至少是先秦的东西。\"
阿蛮已经顺着蜈蚣梯滑到青铜穹顶上方。他手中的金簪突然发出蜂鸣，十二峒图腾依次亮起。\"陈兄！这有机关！\"他兴奋地喊道，金簪指向竖瞳中央的瞳孔位置。
白凌的道袍无风自动。他盯着那些蠕动的殄文，脸色越来越苍白。\"这不是普通的殄文...\"他喃喃道，\"是‘龙瞑文‘，传说只有...\"
\"只有什么？\"林依依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异常。
白凌猛地合上六壬盘，金丝楠木令牌在他袖中发烫。\"没什么。阿蛮，别碰那个瞳孔！\"
但已经晚了。阿蛮的金簪已经刺入竖瞳中央。刹那间，整个青铜穹顶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殄文如同活过来的蛟龙，沿着青铜表面飞速游动。
地面开始剧烈摇晃。陈九指一把抓住即将滑落的林依依，金刚伞\"铮\"地一声完全展开，挡下从穹顶裂缝中射出的青铜箭矢。
\"退后！\"白凌咬破指尖，在六壬盘上画出血符。盘面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与青铜箭矢相撞，发出金属熔化的滋滋声。
阿蛮一个鹞子翻身落回地面，手中金簪已经断成两截。\"他娘的！\"他骂了一句，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兴奋，\"这机关够劲儿！\"
震动持续了约莫半刻钟才停止。当尘埃落定，青铜穹顶中央出现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幽深的通道向下延伸，看不到尽头。
林依依取出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洞口。通道内壁布满细密的鳞片状纹路，在手电照射下泛着诡异的青光。\"这些纹路...\"她伸手想触碰，被白凌一把拉住。
\"别碰！\"白凌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逆鳞纹‘，触碰会触发更厉害的机关。\"
陈九指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个青铜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向通道深处。\"九渊玄宫，果然名不虚传。\"他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诸位，要发财还是要长生，就看这一遭了。\"
四人小心翼翼地进入通道。林依依走在最后，不时撒下一些银色粉末。\"荧光粉，标记退路。\"她解释道。
通道呈螺旋状向下延伸，坡度越来越陡。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某种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阿蛮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墙壁：\"你们看！\"
鳞片纹路间出现了细小的凹槽，里面流动着暗红色的液体，在夜明珠照射下像凝固的血迹。
\"是水银？\"林依依皱眉。
白凌摇头：\"是‘赤泉‘，传说中龙脉伴生的灵液。但...\"他凑近闻了闻，脸色骤变，\"不对，这里面混了尸油！\"
话音刚落，通道深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陈九指反应极快，金刚伞\"唰\"地展开，挡在众人面前。几乎同一时刻，无数青铜细针从墙壁鳞片间激射而出，打在伞面上发出雨点般的脆响。
\"蹲下！\"阿蛮突然扑向白凌，将他按倒在地。一支足有儿臂粗的青铜弩箭擦着他的后背飞过，深深插入地面。
林
依依迅速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液体洒向空中。液体遇空气即燃，形成一道火墙，烧毁了后续射来的青铜针。\"磷火粉，能暂时阻挡机关。\"她喘息着说。
白凌从地上爬起来，道袍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暗金色的内衬。陈九指眼尖地注意到，那内衬上绣着北斗七星的图案——那是钦天监的标记。
\"白先生，\"陈九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您对这里似乎...很熟悉？\"
白凌镇定地整理道袍，遮住了内衬。\"家学渊源而已。\"他平静地说，\"继续走吧，机关已经触发了，短时间内应该安全。\"
四人继续前行，通道尽头是一扇青铜大门。门上雕刻着九条互相缠绕的蛟龙，每条龙的瞳孔都是不同颜色的宝石。大门中央是一个凹槽，形状与阿蛮之前刺中的竖瞳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