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晨雾还未散尽，许昌校场上已旌旗猎猎。陈衍勒住缰绳，望着眼前黑压压的军阵，喉咙不自觉地发紧。三千青州兵肃立如林，枪戟在晨光中闪着冷芒。

\"军师祭酒到！\"

传令兵的高喝在营墙上回荡。陈衍整了整新赐的绛色官服，策马前行。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箭矢般射来——好奇的、怀疑的、敌意的。一个毫无军功的文人空降为军师祭酒，这些百战老兵自然不服。

校场点将台上，曹操一身戎装，左右立着曹仁、夏侯渊等将领。陈衍注意到程昱站在文官队列首位，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冷笑。

\"末将参见丞相。\"陈衍下马行礼，故意用了军中礼节。

曹操微微颔首：\"子衍不必多礼。今日点校青州劲旅，你且看看与竹册所载是否相符。\"

这是道考题。青州兵名册共三千七百二十八人，分五部十六曲，各级军官百余人。常人莫说记住，就是翻完那数十卷竹简也要半日功夫。

陈衍却不慌不忙走到台前。昨夜他通读名册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竟比前世强了数倍，几乎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这或许是穿越带来的福利。

\"青州兵前部校尉王图，辖八百人，应有弓手两百，实则一百七十。\"陈衍声音清朗，\"左部第三曲长陈败，名册记三百人，实到二百八十七，缺员十三人。\"

他连续指出十几处错漏，连某个屯长手下有对双胞胎士兵这样的细节都说了出来。校场上渐渐骚动起来，不少士兵交头接耳——这个文弱书生怎会对军中情况了如指掌？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转头看向掌管名册的主簿。那主簿早已汗如雨下，扑通跪地：\"丞、丞相恕罪，下官这就重新核查...\"

\"不必了。\"曹操抬手制止，看向陈衍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子衍果然过目不忘。不过军中实务，非仅记忆所能。\"

陈衍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深吸一口气：\"衍愿为丞相演示一新法，可令军中号令传递快上三倍。\"

不待曹操回应，程昱突然插话：\"军师莫非要用烽火？那不过是老法子。\"

\"非也。\"陈衍从袖中取出三面小旗，红、黄、蓝各一，\"衍称之为‘三色旗语‘。\"

他招手唤来三名亲兵，分别授予一色旗帜，然后当众演示如何通过不同颜色的组合与挥动节奏传递信息。红色代表紧急，黄色代表方位，蓝色代表兵种，三旗齐舞可传达\"骑兵东面急援\"等复杂指令。

\"妙哉！\"夏侯渊忍不住击掌，\"比传令兵快多了！\"

曹操捻须不语，眼中精光闪动。陈衍知道火候已到，又抛出一记杀手锏：\"衍还有一物，可让我军骑兵战力倍增。\"

他从亲兵手中接过一个木匣，取出件怪模怪样的物件——这是他一夜未眠设计的\"高桥鞍\"模型。与当时普通的平鞍不同，前后都有高起的桥状结构。

\"此鞍可固定骑手腰臀，使双手得以解放。\"陈衍将模型放在一匹战马背上，\"请哪位将军一试？\"

\"某来！\"独眼夏侯惇大步上前。亲兵们七手八脚将新鞍装在一匹烈马上。夏侯惇翻身上马，那马人立而起，他却稳如泰山，单手就能控制缰绳。

\"好鞍！\"夏侯惇策马绕场一周，回来时满脸兴奋，\"某使枪时竟不必夹紧马腹，如坐云端！\"

曹操终于动容：\"立即命工匠赶制百具，先装备虎豹骑。\"他看向陈衍的目光已带上一丝热切，\"子衍还有何妙策，不妨一并道来。\"

陈衍正欲开口，忽听场边一阵骚动。一名黑甲校尉带着十余亲兵挤到台前，抱拳道：\"末将乐进麾下校尉李通，闻军师精通兵械，特来请教！\"

这人嗓门极大，引得全场侧目。陈衍瞥见程昱嘴角微扬，心知必是其安排的刁难。那李通已命人抬来一堆兵器，刀枪剑戟皆有，不少已锈迹斑斑。

\"军师既通兵事，可知这些兵器优劣？\"李通抓起一把环首刀，\"比如这把，末将用了三年，杀敌无数！\"

陈衍接过刀，手指轻抚刃口。忽然，他瞳孔一缩——刀脊上刻着一行极小的符号：Fe+C→Steel。这是现代钢铁冶炼的化学方程式！

\"此刀...\"陈衍强压震惊，\"乃用炒钢法所制，掺了适量碳粉，故而锋利耐用。\"他故意用当时的术语解释，同时仔细观察李通反应。

那校尉一脸茫然，显然不知刀上奥秘。陈衍心中暗惊：这刀上的刻痕绝非偶然，必是其他穿越者所为！

\"军师果然慧眼。\"李通不甘心地又举起一张弓，\"那这张角弓...\"

\"弓臂有裂纹，弦已老化。\"陈衍打断他，\"李校尉若用此弓上阵，不出十箭必断。\"

李通脸色一变，显然被说中了痛处。场边士兵发出窃笑。

\"纸上谈兵谁不会？\"李通恼羞成怒，\"军师可敢下场比试一番？\"

全场哗然。这分明是要让文官出丑。曹操眯起眼睛，却没有阻止——他也想看看陈衍的斤两。

陈衍暗自冷笑。前世作为金融分析师，他可是华尔街击剑俱乐部的会员。汉代武艺再精，也难敌现代剑术的科学发力。

\"衍愿用木剑讨教。\"他脱下官袍，露出里面的劲装。这身打扮又引起一阵窃窃私语——汉代文官极少如此穿着。

两人在场中站定。李通使的是军中常见的双手剑法，大开大合；陈衍则采用欧洲剑术的起手式，单手持剑，另一手背在身后。

\"装神弄鬼！\"李通大喝一声，挥剑劈来。

陈衍不慌不忙，一个侧步避开锋芒，木剑如毒蛇般点向对方手腕。\"啪\"的一声，李通手腕吃痛，差点脱剑。

三招过后，李通已气喘如牛，陈衍却气定神闲。现代剑术讲究效率，每个动作都经过数百年优化，没有一丝多余。

\"李校尉小心了。\"陈衍突然变招，木剑划出一道诡异弧线，正中李通膝盖。那壮汉轰然跪地，还未反应过来，剑尖已抵住他咽喉。

全场死寂。谁都没想到文弱的军师竟有如此身手。

陈衍却收剑后退，拱手道：\"李校尉承让。方才若非你那张破弓分散心神，衍绝非对手。\"

这话给足了台阶。李通愣了片刻，突然抱拳：\"军师武艺高强，末将心服口服！\"

曹操大笑起身：\"好！我得子衍，如虎添翼！\"他环视众将，\"自今日起，军师祭酒参赞一切军务，诸将不得怠慢！\"

点兵结束后，陈衍独自检查那些兵器。除了环首刀，他又在一把弩机上发现了刻痕——这次是一道抛物线计算公式，旁边标注着\"射程+15%\"。

\"军师对此物感兴趣？\"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衍回头，见荀彧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令君见笑，衍只是好奇这弩机工艺。\"陈衍不动声色地放下弩机。

荀彧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此弩乃南阳工匠所制，据说得异人指点。\"他顿了顿，\"子衍今日表现，令人叹服。不过...\"

\"不过什么？\"

\"乐进将军麾下本有员猛将李典，按名册应在场，今日却未见。\"荀彧轻声道，\"而军师改良的马鞍，恰好先装备了乐进部。\"

陈衍心头一震。历史上李典本该在建安三年战死，难道自己的干预已经改变了历史？

荀彧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此乃明日议事议程，军师不妨早作准备。\"说完飘然而去。

陈衍展开竹简，里面夹着一张小帛书，上面只有一句话：\"青铜樽主人在查你。\"

暮色渐浓，陈衍望着校场上操练的士兵，心中翻江倒海。其他穿越者不仅存在，还在暗中影响曹军装备。更可怕的是，对方已经盯上了自己。

远处，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悄然隐没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