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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巨门在陈浊眼前缓缓开启,门缝中泄出的不是光,而是凝结成冰晶的仙骸叹息。门扉上浮雕的八十万只眼睛同时转动,瞳孔里映出的不是陈浊,而是三百年前跪在雪地里的陈知白——那时的他尚未白发,手中剑滴落的也不是龙血,而是琼浆般的仙露。
\"你终于来了,安儿。\"
门内传来陈知白的声音,却比记忆里年轻许多。陈浊握紧货郎的刻刀,北斗剑脊\"天枢\"位的青衫客镜片突然发烫,在虚空映出骇人画面:雪夜中的陈知白正将剑锋刺入恩师后心,剑格处嵌着的\"子\"字古币,与陈浊胎衣下的那枚一模一样。
寒风卷着冰碴灌入衣领。陈浊的蚀文虫突然暴动,在皮肤下拼出当年的场景:
-**琼华殿**檐角垂着锁仙链,八十万枚古币悬作帘幕
-**少年陈知白**的剑锋穿透白发老者胸膛,仙血溅上帘幕化作\"规矩\"二字
-**货郎**蜷缩在殿柱后,怀中抱着刚剜出的龙胎
\"师父...您教的,\"陈知白的声音混着哭腔,\"天规不破,剑道难鸣...\"
垂死的老者突然抓住剑刃,仙血凝成锁链缠住陈知白手腕:\"你以为弑仙便能改命?不过是换个囚笼!\"
北斗剑脊突然弯曲。陈浊看见陈知白腕间的血链延伸三百年,此刻正缠在自己的脚踝——锁链另一端系着青铜巨门,每拽动一次,门内便传来仙骸的嘶吼。
巨门轰然洞开。陈浊跌入镜面般的虚空,无数个陈知白从各个时空涌来:
-**八岁稚童**握木剑刺向稻草人,草人心口钉着\"亥\"字古币
-**青年剑祖**在龙尸旁剜目,血泪凝成归荑的脊椎笺
-**垂暮老者**跪在陈浊胎衣前,刻刀颤抖着补全蚀文
\"选啊!\"所有陈知白齐声嘶吼,\"弑师,弑仙,还是弑己?\"
货郎的刻刀突然脱手,在空中划出北斗轨迹。陈浊踏着\"天璇\"星位跃起,剑脊扫过八岁稚童的木剑——断裂的剑身里竟掉出半块麦芽糖,糖纸上歪斜地写着\"安\"字。
虚空突然静止。垂暮陈知白的身影淡去,露出身后高耸的剑碑,碑文正是陈浊在药庐见过的字迹:\"龙渊历十七年,弑师证道\"。但此刻碑底多出一行小字:\"然天规仍在,故留浊儿为后手...\"
\"你才是师父最后的剑。\"陈知白的残魂从碑中浮出,腕间血链与陈浊脚踝相连,\"斩断它,你便能...\"
话音未落,青衫客的镜片突然炸裂。陈浊在飞溅的碎片里看见真相:血链根本不是枷锁,而是陈知白毕生修为所化,此刻正将仙骸怨气源源不断输入自己体内!
\"师徒悖...原来悖的不是道心,\"陈浊的胎衣突然逆卷,蚀文虫吞食血链中的仙力,\"而是您这偷天换日的算计!\"
北斗剑脊七星光华暴涨,陈浊反手将刻刀刺入自己心口。货郎的\"安\"字烙痕与碑文共鸣,血链寸寸崩断,八十万枚古币从虚空坠落,在镜渊砸出青铜色的涟漪。
仙骸嘶吼化作飓风。陈浊的蚀文虫尽数离体,在空中拼出完整的《千字文》。当\"辰宿列张\"四字归位时,青铜巨门彻底粉碎,露出其后巍峨的天道宫阙——琼楼玉宇竟是由仙骨垒成,檐角挂满熟悉的青铜茧,杜寡妇的盐蚀咒正从茧内渗出。
\"七情血劫第二桩,破!\"
归荑的声音突然从北斗剑脊传来。陈浊的胎衣裹住最后一丝血链,将其炼入剑锋。宫阙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陈知白真正的遗体浮现,心口插着的正是货郎那柄断刀。
陈浊踏着仙骸跃起时,看见天道宫阙最高处亮起烛龙独目。陈知白的遗骸突然抬手,将断刀彻底按入心口——
\"安儿,看好了...这才是...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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