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夏夜,三个少年在野外用铁锨吃力的挖出了一个大坑。
“王修琅啊,别怪我们,咱仨兄弟可没有惹你嗷,是你自找的。”
其中一位高个少年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喘着粗气说道。
一旁的另一个少年一边挖一边神色担忧道:“大哥,咱们弄死了他,会不会被发现是我们干的啊,到时候会蹲大牢吗?”
高个少年长舒一口气,甩袖笑道:“怕个鸟?他就是一孤儿,弄死他跟弄死条野狗差不多,谁会闲的找事干,更何况咱们才几岁?”
“来搭把手,给他弄进去。”
三人合力将躺在大坑旁的一具尸体推进深坑,而后接着拿起铁锨,往里面埋土。
躺在深坑里是一位少年,名叫王修琅,住在槐花巷,早年失去双亲,依靠邻居家的施舍生活,如今十三岁。
而现在他失去了生机,额角甚至还留着鲜血。
铲下来的土不断堆积在他的身上,渐渐的埋没了半个身子。
此刻,闷热的空气潮湿起来。
豆大的雨点砸落,暴雨毫无征兆的从天空中倾斜,落下的雨帘让人看不清视野。
于是地上很快汇聚出积水,流进深坑。
“大哥!这雨太大了!怎么办啊!”第三个少年喊道,雨声太大,让他的声音有些模糊。
“别慌!这点雨怕什么!赶紧给他埋了!不然一会积水!就不好埋了!”高个少年喊道,同时卖力的往里铲土。
一位少年铲起泥土,正要向里面倒去,却突然怪叫一声,跌倒在地。
“啊啊啊!”
“鬼叫啥?难不成他还能爬出来?”高个少年皱眉道,但其实他心里也有点忐忑,毕竟这雨说下就下,很邪门。
跌在地上的少年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深坑里,惊恐道:“我我……我看到他动了!”
高个少年心弦一紧,怒骂道:“说的什么狗屁!死人怎么可能会动!你莫不是痴呆了!”
但三人还是担忧,对视几眼后,趴在地上,探头望向坑内。
只见坑内的少年面色苍白,一动不动,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了。
其中一个少年胆子大,伸手摸了摸,只感到躯体冰凉。
高个少年松了口气,一拳砸在了方才怪叫的少年头上,怒骂道:“神神叨叨,害我心脏砰砰跳的,真以为这野种活过来了。”
然而下一刻,坑内少年缓缓直起身子,茫然的看向四周,而后抬头看向坑外面的三个少年。
“啊啊啊!鬼啊!”
“快跑!快跑!王修琅变成鬼了!”
三个人毛骨悚然,只感觉汗毛炸立,手脚冰凉,铁锨都顾不上,一边怪叫,一边连滚带爬的逃离这个地方。
“嘶,头好痛。”王修琅感到额角传来疼痛,一摸上去,手心全是血。
“卧槽!这特么是哪儿?”
他艰难爬起身来,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浑身沾满泥浆。
王修琅明明记得自己正在大学宿舍里和室友打游戏呢,被队友坑的正在气头上,直接气昏厥了过去,一醒来便发现自己被活埋了。
“这身上穿的什么啊?跟破烂一样,这……怎么这么像古人穿的衣服?我的头发怎么还变长了?还绑了起来?”
王修琅爬出泥坑,回头望去,只见坑内蓄了大半的雨水,若是自己没有及时醒来,恐怕不是被活埋,就是被淹死。
大雨越下越大,王修琅感到全身冰冷,必须找个地方避雨。
于是他踉跄的走出树林,便见一条泥泞小路,定眼瞧去,小路上还有新留下的脚印。
王修琅顺着脚印向前走,不多时走出了小路,一个牌坊从雨幕中浮现,牌坊上雕刻着三个字:槐花巷。
“嘶,头好痛。”
顿时,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涌现在脑海里。
他看见了自己的家里闯进来三个人,似乎想抢走他的某样东西。
其间的对话根本听不清楚,模模糊糊,甚至对方三人的脸也是模糊不清的。
随后双方争执起来,自己被一铁锨打中额头昏死过去。
“这不是我。”
王修琅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身体,甚至这个世界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
这具身体也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而原先的王修琅,已经是二十多岁民办二本大学生了。
“我这是……穿越了?”
王修琅走到牌坊底下,望着磅礴的大雨,身体冷到发抖。
十三岁的身体也不至于这么孱弱吧!
阿嚏!
王修琅心中一凛,自己还从未生过病,莫非这具身体要感冒了?
他开始在记忆里检索有用的信息,或是想起自己家所在的方向。
但这个王修琅的记忆实在是混乱,碎片般的记忆拼不出有用的信息。
不过还好,他想起了自己的那个破房屋,于是王修琅揉了揉鼻子,径直走进雨幕,向着自己家的方向去。
……
槐花巷,孙家孙府。
那个高大少年与其余人走散后,便不管不顾的跑回了自己家。
他猛敲大门,同时不停的回头张望,上下门牙因恐惧而磕碰出哒哒声。
“谁啊。”
一个仆人打开大门,揉着眼睛,不耐烦的嘟囔着。
“滚开!”
高个少年推开仆人,喘着粗气往屋内奔去。
仆人摔倒在地,张大嘴巴惊讶道:“是少爷?少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爷爷!爷爷!”
高个少年寻到正在就寝的自家老人,一脸惊恐的拉着他的手。
“爷爷!救我!有鬼啊!”
老者勉强睁开眼,起身给了少年一板栗,怒斥道:“孙长夜!你发什么疯!”
孙长夜抹了把脸,哭丧的将今夜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老者闻言,叹了口气,又狠狠的赏了他一巴掌,手指着他道:
“那王修琅,从小无父无母,爹妈除了给他留下那枚玉佩和那破房子,什么都没留下,自个长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们这些小崽子真是心狠手辣。”
老者起身下床,踱步走到门前,望着门外如帘般的雨幕,深吸口气道:
“好歹我孙千山也是一位炼炁士,这些年不说斩妖,灭鬼也有了七八次。
不管那孤儿生前多么悲惨,若当真变成了鬼物,老夫便仁慈一些,将其超度了吧。”
孙长夜连连点头,奉承道:“爷爷真是菩萨心肠。”
老者孙千山斜眼看他,冷冷道:“你,最近这些天禁足,不准再踏出孙府半步,还有,别再与那两个畜生往来。
我看你就是交了这些个狐朋狗友,才会变得如此狠毒,好好反省。”
而后孙千山唤来一个腰佩长刀的男子,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那人竟直接消失不见。
……
王修琅回到自己的那所小破屋子,一头栽倒在床上,摸了摸额头,只感到一阵滚烫。
“该死的,发烧了,恐怕原主穷的吃不起饭吧,一身毛病,胃也有问题。”
屋内破败不堪,桌椅歪斜,就连床板上铺的也是烂稻草,恐怕这里最值钱的,也就桌子上的那盏破油灯。
王修琅起身,来到桌子旁,将油灯里剩下的油点燃,一簇火苗窜出,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他手中摩挲着一块玉佩,玉佩发出淡淡的荧光,握在手心有股温热感。
在原主记忆里,好像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被那三人盯上,最终导致自己被残忍杀害。
“是原主父母留下的遗物,看起来挺值钱的,为何不卖出去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
王修琅收起玉佩,重新躺在床上,因为重感冒,竟直接睡了过去。
……
雨夜,一个身影来到破旧房屋门口。
“王修琅……名字还可以,竟然取在了一个孤儿身上……”
男人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腰间挎着长刀。
突然他拔出长刀,向前斜跨一步,一刀竟将整座屋子斜斩成两半,泥瓦横飞,大门左侧被斩出两人宽的豁口。
男子从豁口踏入,便见被劈成碎木的床板,而屋内空无一人。
“有意思,逃的挺快。”
男人转身离去。
而屋内。
王修琅趴在碎掉的床板底下,手握玉佩,大气不敢出。
“捏麻麻的……这个世界真恐怖啊……动不动就要杀人……为什么我这个孤儿也要被杀呢……”
王修琅瑟瑟发抖,将玉佩放回怀中,起身拍掉身上的木屑,对着已经塌了一半的屋子叹了口气。
接着他突然向身后那个缝隙钻去,直接钻出了屋子,下一刻极速狂奔。
轰!
身后的屋子轰然爆开,泥瓦墙砖四处横飞,一块块石头飞溅而来,差点砸中了正在狂奔的王修琅。
透过断裂的墙体之间可以看到,那个持刀男子正笑容玩味的看着王修琅。
“卧槽尼麻!这个世界的人真特么阴险!”
王修琅忍着头疼暗骂道。
下一刻,那位持刀男子冲了过来,径直撞过断裂的墙壁。
“王修琅!我看出来你是人非鬼!但不是我要杀你!而是有人要杀你!怪只能怪你命不好吧!下辈子投个好胎!”
男子狞笑着往狂奔少年空斩一刀,罡风吹拂,刀锋所划过的方向,雨帘齐齐断开。
王修琅惊恐万分,连忙俯身倒地,而自己的一缕头发竟被罡风斩断。
“好险!”
而后少年赶忙爬起,顾不上身上的泥污,继续往巷子内狂奔。
他想着巷子内空间狭小,持刀男子会有所阻碍。
但不料男子悍然出刀,一座屋檐被斩落下来,轰然落在王修琅面前,堵住了本就狭窄的小巷子。
“担心我砍到别人?哼,就算我砍死了谁,又有谁会知道?
就比如说现在,我杀了你,也不会有谁在乎的。”
下一刻,刀光骤起,巷子内瞬间布满了闪烁着寒芒的刀气,一阵嗡鸣声响彻在王修琅耳旁。
“我要死了!”
他闭上眼睛,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就在这时,王修琅胸口的玉佩发出阵阵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