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长燃,利剑光寒。
九玄窟的密室内,燕乘风把玩着手中的剑,有模有样的挥舞着。
他舞的并不是九玄剑招,是他胡乱自创的,因为他现在并不能修炼九玄剑招。
燕乘风看着满墙心法,摇头叹息,这些心法他早已滚瓜烂熟。
想到此处,心中便是一阵狂躁。
于是,他挥舞的剑更是凌乱,更是狂野,更是凌厉。
舞了很久,他气愤的将剑往地上重重一插。
利剑破土,却听见“叮”一声响,分明是击中金属的声音。
燕乘风惊奇,遂往下挖,果然挖出一个铁盒。
燕乘风急切的打开盒子,盒中藏书一本,前半部画着剑招,后半部全是文字。
燕乘风没有心思细看文字,满墙的文字已经够让他烦躁的了。
于是他照着书上的一招一式,兴致勃勃地练了起来。
剑招轻灵如云,飘逸若风,不凌厉,也不复杂,甚至极其简单。
燕乘风依样画葫芦,很快便练完一遍。
可是,并无像他想象中的杀伤力,甚至连剑舞之威也不及。
他又从头练了三遍,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开始有些垂头丧气,在心里探索其因。想来兴许是自己灵力不足,所以使出的剑招,才会如平常。
他渐渐恢复理智,摇头苦笑,是否是自己太急于求成?
自己明明知道,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今日之自己,较半月前,已有很大进展。至少今日的他,已有灵力。
自我的宽慰,令他内心逐渐平息。
他不该沮丧的,他已不再是没有灵力的废物。
他想起那张烧饼脸,曾两次嘲笑他是“没有灵力的废物。”
此时再想起那张令人可厌的嘴脸时,也只是付之一笑。
那张可厌的烧饼脸,此刻也确实让人不忍讨厌,他正可怜巴巴的,被一群血神教徒五花大绑地抬着。
妙心所率九玄弟子暗中相随,已跟着这群血神教徒,绕了好几个圈子。
直到一座山神庙的出现,血神教徒迅速的进入其中。
“想必就是此处!”楚天阔已拔出剑冲了出去。
冲进庙中,却不见一人,刚才进来的人悉数不见。
楚天阔恼怒,摆在面前的头功,就这样没有了。
可是,他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定有机关,师父小心!”楚天阔向进来的妙心说道。
庙中破旧,与其他废弃的山神庙,并无太大差异,但刚才的一群血神教徒分明是进了此处,既然如此诡秘,其中必有玄机。
妙心放出信号,片刻间,妙叠与妙三所率的两队人马前后而至。
妙叠四周寻视一番,冲着后庙蒲团道:“雕虫小计,既无香火供奉,蒲团上的尘土却是最少,此处便是机关。”
说罢,妙叠一脚踢开蒲团,却未见异常。
妙叠依旧相信自己的判断,定睛细视,发现桌下空地同样尘土极少,只是妙叠刚才以为有桌面的遮挡,所以自然尘土就少。
而此刻,妙叠断定此处尘土少的原因,是因为蒲团反复在这两个位置移动,蒲团本来位置与桌子下方。
妙叠随即将蒲团踢回原位,再从原位踢到桌下,只见蒲团又自动返回原位,而后山,竟开出一洞。
妙叠大喜,此刻洞中喊杀声已随血神教徒蜂拥而出,九玄弟子闻声上迎,顿时电光火石,剑影流转,血淌一地,九玄弟子已占上风。
此时一名血神教徒趁众人不备,挟持着一名素装淡裹、披头散发的女子,从后山林间溜走。
这一幕,正好被激战的连海平看见,他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恶人,便立刻向此人追去。
此人轻功高绝,即使身携一人,也犹如飞鸟凌波,一起一落于枝头树尖,七个回合,已穿梭五山。
连海平紧追其后,途径一处飞泉时,连海平以剑引水,一剑挥出,灵力贯于水中,水化灵蛇,电掣一般击中此人。
此人中招落下,而后奋力跃上崖上石台,连海平也已追上,此人挥剑招架,双眼盯着与自己同落在石台上的女子,眼中充满了急切与紧张,额角的汗已如黄豆。
他在等着什么?
除了死亡,他什么也没有等到。
连海平最后挥出的一剑,光照碧空,划过咽喉,此人倒下,鲜血染红石台。
他悲愤的双眼充满了难以置信,气绝后仍不肯闭上,但已看不见,看不见两道刺眼的血光,自石台刺出,穿透连海平的琵琶骨。
两道血光久久不绝,将连海平死死地钉在石台之上,连海平自知已无法挣脱,剑离手,拼尽灵力一脚将剑踢出。
被踢出的剑向着女子腾空疾飞,飞剑托住女子,将女子安全送离山崖。
随后,空荡的山谷上空,传来一声连海平的惨呼。
这,本是那人等待的一幕。
可是,他闭眼之前终究没有等到。
因为并不是如傅新愁对他所说,她会在石台上启动生血阵。
因为生血阵,只能以生血启动,而生血,就是他气绝之前,流在石台上的血。
被他挟持的女子,便是傅新愁,生血堂堂主。
她发誓要将连海平千刀万剐,她发誓要令连海平生不如死。
她在对面,看着被血光穿透琵琶骨的连海平,冷冷地笑了。
她绝不会让连海平轻轻松松地死去,她对她的生血阵有信心,她也对自己有信心。
一道烟火划向天空,在彩云间绽放成花,血红的花。
这是冷千霜给出的信号,她已得手,傅新愁该去执行血神教主的命令了。
她本来应该直接离开的,但她去向着对面的山崖,大声向连海平喊道:“你不要死,我去找人来救你!”
语声中充满了牵挂和心疼,但她,却好想笑,大声地笑。
大声而癫狂地笑声,已在山神庙后的山洞外响起,是冷千霜在笑,她的任务已完成。
三仙与所率九玄弟子杀进洞内,斩尽了洞内的血神教徒,正在寻找被抓的人,但此刻,他们却已不能出来。
“你们皆已中了我的千霜尽,如果不出山洞的话,还可以再活到今日夜幕降临,夜霜初生之前。”冷千霜狂笑着道,声音自洞外传来。
一名九玄弟子闻言,纵身飞向洞口刺出一剑,刚一掠出洞口,便听他一声惨呼,整个人已烟消云散,就如早霜遇见阳光后会消失殆尽。
只是他,比霜消亡得更快,也更不留痕迹。
烧饼脸冯希闻言,笑嘻嘻地向洞口跑去,冲着洞外说道:“冷堂主,你的吩咐我悉数照做了,所以他们才会困在山洞里面,请将解药赐我,让我出来继续为你效命。”
“能够如此迅速将他们困住,你确实功不可没,只是,解药我却不能给你。”冷千霜冷冷道。
“为什么?”冯希伤心道。
“因为我也没有解药。”冷千霜道。
“你竟然骗我!”冯希恶狠狠道。
“但有一件事,我却没有骗你。”冷千霜道。
“什么事呀?冷堂主。”冯希脸上又有了光。
“教主中秋之夜修炼神功,确实需要阴年出生之人,但……”冷千霜道。
“但是什么?”冯希急切地问道。
“但并不一定,需要至阴之人,所以,你还是先待在洞里吧,阴年出生之人若是不够,你还有用。哈哈……”冷千霜的笑声已远。
“冷千霜!”烧饼脸气急败坏地吼道,随即瘫坐在地上。
“烧饼脸,你竟敢助纣为虐!”楚天阔已拔刀向冯希刺去。
妙心挥手将楚天阔的剑挡了回去,缓缓道:“算了,他也是被利用,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楚天阔重重地坐在地上,心中万千的不甘,他将荣耀看得至高无上,他以为他可以如愿立得首功,他以为他可以在夏语梦的心里熠熠生辉。
但显然没有,洞口吹来的风,抚过夏语梦的脸颊,夏语梦此刻的脸上是冷漠的,落寞的,连眼角也没有看向楚天阔。
夏语梦的心里,此刻想着的是燕乘风,她想再看他一眼,想看看他的笑容,想给他的剑取个名字,想给他画一幅画,她还想,还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九玄窟内的燕乘风,此刻终于静下心翻起了后半部分的文字。
原来此剑诀是名为“司空长歌”的前辈所创,书中文字部分,记载了他创此剑诀的缘由。
司空长歌喜剑,好行偏锋,每有剑意涌现,便欣然忘食,常著剑诀自娱,而不与外人道,只将剑诀藏于各种犄角旮旯,待有缘人寻得。
此剑决是他所创的第四十九套剑诀,他却取名为《剑一》。
他之所以命名此剑诀为《剑一》,因为它,离他心中的剑道最近,如道生一,而生万物。
剑形、剑气、剑招,皆为万物,由剑一所生。剑一之气象,剑中之圣也。
何可以为剑中之圣?最富盛名的古剑?最霸道的剑术?
非也!
剑中之圣,不在于剑,不在于剑气,也不在于剑招,所以此诀剑招飘逸轻灵,无非是为了美感。真正使用时,可以不顾一招一式,因时因地因人,浑然天成。
他认为,剑中之圣,仅在于使剑之人。
当他悟到此处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已经不会使剑,他有剑招,他有心法,他出剑的速度之快、变化之繁,在他看来,皆是他此刻的阻碍。
他认为,剑道的巅峰,一定是极简极易的。
于是,他又回到自己第一次入剑道的地方,九玄窟。
正是燕乘风所在的这间密室,满墙心法,将他剑道生涯的回忆,缓缓拉到了最初的瞬间。
身与剑合,剑与神合,剑即是身,神即是剑。
燕乘风忽然想起,刚才自己挥剑全无威力,必是自己未与剑合而为一。
司空长歌还指出,所谓神剑合一,即指心、气、灵力,甚至血液、呼吸、七情六欲,皆从自身传至剑魂,如此,方可心到剑到。
想要达到这种境界,必须依靠自身的参悟和修炼。
他深知修行之苦,而自己又好行偏锋,便提出另一种方法。
若能达到,亦可使出剑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