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长歌提出的另一种方法,便是借助天地日月之力。
据说,月亮的引力使江海出现潮汐,而中秋之夜,便是距离月亮最近之时,因此,此时江海潮汐之壮阔,亦为至极。
此时,人体内对月亮引力的感应亦为最强。
所以,在此时,以适当方向举剑,以适当之法运转营魄,便可借助月亮之力的吸引,吸引出自己的能量,与剑魂相融。
人剑合一,方成剑一。
燕乘风一拍大腿,立即奔向九玄窟外,妙叠座下守在门口的弟子拦住了他。 “师弟与剑,不可同时出窟。” “让开,我要见问花。”燕乘风着急道。 “不行,……” 话声未落,燕乘风情已掀开二人。 二人同时出手,向自己嘴里投进药丸。 燕乘风急忙出手掐住二人,使药丸未能入喉。 燕乘风与剑同时出窟,二人便以死谢罪,果断决绝。 燕乘风无奈叹息一声,只好将剑留于二人,大步流星,奔向九玄窟。 九玄殿高大宏伟,雕梁画栋,飞阁流丹,犹如琼楼玉宇,既庄重而富仙气。 燕乘风走进九玄殿,一把拉住问花的手腕,将她带至殿外,问花没有有缩手,没来得及害羞,也还没来得及喜悦,便听燕乘风正色道: “血神教真正的目的,不是夺取九玄剑,而是营救前任血神教主。” 问花轻松地回答道:“不用担心,有司空前辈和我师父坐镇,纵是血神教倾巢出动,也是枉然。” “妙成师叔也去了?” “没错,师父刚才也猜到了血神教的目的。” “司空前辈,他的名字可是叫做司空长歌?” “是的!” 燕乘风深吐一口气,道:“幸好,有他二人联手,自当无惧。” 问花见他狂奔后的发梢,微微一笑,道:“看把你着急得,他们就算来劫人,中秋之夜也还早,你也不用跑成这个样子呀。” 语声中略带疼惜的滋味,像是对一个宠溺的孩子说的话,那样轻,那样温柔。 “他们动手的时间,绝不会等到中秋。”燕乘风紧张道。 “为什么?”问花脸带疑惑,也像是个孩子,爱听另一个孩子讲十万个为什么的孩子。 “因为司空前辈会在中秋之夜,借助月亮至强的吸引之力,将玄冥石从前任血神教主体内抽离。” “所以,他们肯定会在中秋之前动手。”问花点头,眼带心满意足的小确幸,同时也明白了,师父为什么突然走得匆忙。 话到此处,二人才想起,燕乘风正拉着问花的手。 问花双颊突然红了,像粉色的蔷薇花瓣,飞上了脸。 燕乘风松开手,两人相视一笑,蔷薇失色。 问花的头轻轻一低,正好瞧见燕乘风拉过她的那只手,一阵风又吹来,差点又将蔷薇吹起。 那阵风瞬间停了,是雨,滴答着。 是她看见燕乘风手上的伤口,心里,滴答着。 红雨。 是红雨的剑,划出的伤口。 问花的心里,对同是九玄剑法传人的红雨,更讨厌了一分。 她心里的雨,下得也更大了一些。 燕乘风看出问花的心事,微笑着说:“我的伤口向来好得快,你看,手腕上这道更深,已好得差不多了。” 燕乘风挽了挽袖子,向问花展示自己伤口愈合的本事,让她不必心疼。 “这道伤口的位置?是在灵血阵时被剑划伤的?”问花惊异地问道。 燕乘风一阵暗喜,从这句话中他已知道,问花当时在琉璃镜旁,仔细地关注着自己。 燕乘风傻笑着道:“当时撞木箱太用力了点,被剑划伤了。” “可是,那是在幻境中受的伤,不会真的留下伤口呀。”问花疑惑的说道。 “你确定不会留下伤口?”燕乘风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对呀,我入门的时候也在幻镜中受过伤。”问花笃定地回答道。 “灵血阵中的灵血堂主,确实是妙成师叔所扮?” “是呀,我被师父拉出幻境后,亲眼见他扮成灵血堂主的。” 燕乘风沉默片刻,随即大呼“不好”,便迈步快跑。 问花连忙追上来,问道:“怎么了?” “灵血阵不是幻境,那灵血堂主也就有可能不是假扮的,因为他是真的要那么多灵血。”燕乘风边跑边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幻境中的灵血堂主,是真的灵血堂主,而不是我师父?” “也许是。但更可能的是,灵血堂主是真的灵血堂主,他是灵血堂主,也是你师父。” “不可能,绝不会。” “对了,山脚的二百多具尸体,一定是灵血阵中死去的那二百多名应试人。” “血神在信中已经说得很清楚,那些人是她杀掉来震慑掌门的。” “血神的信中,故意说那是她送给掌门的礼物,是震慑,但更是为了要替灵血堂主,隐瞒这个真相。因为灵血堂主,还需要隐藏身份。” “照这样说,师父在灵血阵中,就应该已经身负重伤,但现在他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你是否记得,他消失过一段时间?一定是为了养伤。” “江潮可以作证,那是师父与江潮一起执行任务。” “你可曾再见过江潮?” “你是说,江潮也在灵血阵中死了?” “至少,他到现在仍没出现。” “师父不可能是灵血堂主,你的判断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我先去告诉司空前辈,妙成师叔可能就是灵血堂主,若真是这样,营救前任血神教主的人,一定就是妙成师叔,你快去通知掌门。”燕乘风着急道。 “不,我要当面问问师父,为什么灵血阵那一关不是幻境。”问花眼中泪水已悄悄溢出。 “小问花,你着急忙慌的跑啥呀?这可不像你的优雅形象啊,哈哈哈……”迎面走来一个苍颜白发的老头,一边喝着酒,一边向问花笑道。 “司空前辈?你这是到哪里去?”问花停下脚步,向老头问道。 司空长歌举起酒壶,又饮了一大口,才缓缓道:“你师父妙成,担心你们这些弟子的修为不够,九玄阵不够结实,非要让我去九玄殿,布下紫电伏龙阵。” “那现在就妙成师叔一人,守着前任血神教主。”燕乘风急切地问道。 “足矣,足矣,妙成小儿经常得我指教,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再加上有我的长歌对酒阵,谅尹刀成这老小儿也跑不了。”司空长歌自信道。 “长歌对酒阵?便是封印前任血神教主尹刀成的阵法?”燕乘风问道。 “没错,我取这阵法名字,你别看不威风也不霸道,但无论多厉害的人,只要被我这阵法困住,我就可以尽情地对酒长歌,完全不必担心他能逃脱。” “这阵法,你可指教过妙成师叔?” “妙成小儿布阵不行,解阵倒还马马虎虎,指点过他三次。” “唉,前辈,妙成师叔是去救尹刀成的,妙成师叔就是灵血堂主。”燕乘风叹道。 “胡说八道,这小子我看了几十年了,虽然不着调,但不至于沦为血神教。”司空长歌道。 “若真是需要紫电伏龙阵相助九玄殿,为何之前掌门不亲自来请你坐镇?那是因为掌门知道,由你亲自守着尹刀成更重要。而妙成师叔,学会了解阵,又将你支开,你说这是为什么?”燕乘风解释道。 “这混小子,我得好好问问他!”司空长歌说罢,便欲飞走,但却不见动静,竟似没有灵力。 “封灵散!”燕乘风看向问花,也再次证明妙成便是灵血堂主。 “酒!这壶酒就是他给我找的,妙成小儿定是将封灵散放在了酒里。”司空长歌狠狠道。 问花见状,急忙展开身形,御剑向后山飞去,欲阻止妙成。 燕乘风也向后山狂奔,同时向司空长歌甩来一句:“前辈快去叫人!” 燕乘风心急如焚,江潮同样是妙成的徒弟,他既然能狠下心来下手,那么问花自然也是一样。 此刻没有吹风,脚下的花草却迅猛地摆动身姿,是燕乘风奔跑的步伐,带来的风。 但他还是觉得慢,太慢。 此时,他只恨自己修为太低,他担心问花会拼命阻拦,他担心问花已遭毒手。 他脑海已涌出问花满身鲜血,含泪闭上双眼的画面,她是那么悲伤,那么绝望,那么凄然。 燕乘风只有强迫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除此之外,在无其他。 可是,就算他现在已到问花身边,也同样阻挡不了妙成。 也同样,阻挡不了,问花对妙成的阻挡。 可是,谁又能阻挡得了无穷无尽的牵挂呢? 后山的红光越来越强烈,那是妙成正在破封印,燕乘风似已听见问花声嘶力竭的哭喊,妙成怒不可遏的咆哮。 声音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刺耳。 刺进心里,狠狠地扎。 “没有人能阻挡我,你,还是不让?。”这是妙成震怒的声音。 “不让,不让,死也不让!”这是问花嘶吼的声音,已近沙哑。 “挡我者,死!”妙成双眼血红,已拔剑。 燕乘风见到妙成时,剑正从鞘中抽出,满脑的画面顿时空白,来不及唤剑,来不及思考,临时激发的潜能,只够他跑到问花身前。 燕乘风也只做了这个选择,这个选择,甚至不是燕乘风大脑做的,因为他的大脑根本来不及选择。 是潜意识给他做的选择,他挡在问花身前,挺直了胸膛,迎上妙成的剑尖。 剑尖刺入燕乘风的身体,鲜血喷出,燕乘风面带微笑,眼带眷恋。 问花“啊……”的一声哭喊,久久徘徊在空中,她已不知说话,只是哭,大声地哭,已沙哑得溃不成声。 模样全然不似燕乘风初见时的优雅,但他,仍爱。 剑刺得更深,血流得更多,染红了衣衫,破碎了心。 破碎的声音从燕乘风体内传来,不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