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无声,红衣似血。
似用鲜血侵染的红衣微微摆起,起风了。
燕乘风已出手,燕乘风出手之快,与风并驱。
但红衣人出手似比风更快,燕乘风已被他击向空中,他隔空抓向燕乘风的头顶,燕乘风竟不由自主地悬空漂浮,一动不动。
燕乘风想动,却动弹不了,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吮着自己。
“好强大的一股力量,没想到你小子体内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说罢,红衣人已将燕乘风摔在地上,接着道,“小子,说吧,你体内神物为何物?”
燕乘风狠狠道:“你有能耐,就剖开我的身体看看吧!”
“若不是看在你体内有神物,刚才我便开始吸你的血了,你可知道,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那我就让你再也吸不了血。”燕乘风全力一击,但仍被红衣人制住,被一道血光死死缠绕。
那道血光,熟悉又刺眼,刺进心里。
那道血光,和当时缠绕在问花身上的血光一样。
红衣人命令道:“将这小子好好看住,不要伤他分毫,我要用他炼我的灵血剑。”
“是,堂主。”
红衣人又吩咐道:“将他带上祭台,我要让他亲眼看看,被我吸尽灵血的人,是什么样子。哈哈哈哈。”
“是,堂主。”
戴着红色面具的红衣人,正是血神教灵血堂堂主,正是他,欲以灵血喂功,只待今夜功成。
夜色凄迷。
冷风起,子夜至。
一批批血奴已将三百余人尽数带向祭台,以祭台为中心,分别向八个方位展开。
灵血堂主仰天长啸,双手伸向天空,三百余人,三百余道血光,瞬时染红了夜空,血奴焚香,亦仰天长啸,似鬼嚎。
顷刻间狂风四起,天雷滚滚劈向大地,周遭烈火蔓延。
狂风,惊雷,烈火,肆意的叫嚣着,似蔑视众生的恶魔。
三百余人几近崩溃,在血光的笼罩下面目开始变形,苍白,狰狞,想挣扎却完全不能动弹,大半人逐渐闭上双眼。 燕乘风大声吼道:“不要闭眼,不要放弃,不放弃,就有希望。” 连海平、江潮在血光中咬牙对望了一眼,眼神更加坚毅了几分,这一眼,是信任,是鼓舞,是希望。 他们此刻说不出话,他们都在等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们知道,时刻一到,他们定能同时感应。 白云飞想看看柳依依,却看不见,他眼神的方向是燕乘风,他看着燕乘风,他相信他,他相信他说的希望。 柳依依和夏语梦能互相看见,她们的眼神也在互相打气,夏语梦清冷的眼神此刻竟也有了温度,她也相信着希望,连娇滴滴的柳依依看过她的眼神后,双眼中也全无孱弱。 他们还睁着眼,但闭眼的人仍越来越多。 睁眼的人等着希望,闭眼的人等着消亡。 “不要闭眼,不要闭眼,不要放弃,......”燕乘风声嘶力竭的嚎叫中,逐渐充满悲痛。 灵血堂主却笑着对他说:“你是不是希望他们熬到灵力恢复的那一刻?” 燕乘风看着他,默不作声。 灵血堂主大笑道:“他们灵力恢复的那一瞬间,确实可以冲破我的束缚,奋起反击。可是,他们再也等不到那一刻了。” “一定能等到!”燕乘风道。 “那一刻已经过去,怎么可能等得到。哈哈哈哈。”灵血堂主笑得更加大声。 “什么?”燕乘风突感不妙,神色有些慌张。 “因为他们唯一能挣脱的机会,就是恢复灵力的那一瞬间。只可惜,他们的灵力,早已恢复。” “不可能,你是想让所有人都放弃,才这样说。” “血奴焚香的时候,他们的灵力就已经恢复,因为血奴焚的香,正是封灵散的解药。” “如果真是那样,他们当时就已反击。” “只可惜他们都在等最后的时刻,以为只有到他们奄奄一息的时候,我才敢给他们解封灵散。” 燕乘风突然感觉天塌似的绝望,嘴上还一直念叨着不可能。 灵血堂主却缓缓道:“我不在那时给他们恢复灵力,万一有人一早就坚持不住。人若死了灵力怎么恢复?没有灵力的血就不是灵血,那我岂不是功亏一篑?你认为,我会冒神形俱灭的风险?” 燕乘风大声喊道:“你们的灵力已经恢复,快,反击。” “没用的,此刻他们并不是恢复灵力的瞬间,冲不破的。”灵血堂主得意的说道。 灵血堂主说的都是真话,众人已没有了希望,所有人的双眼已渐渐闭合,燕乘风看着他们,欲语泪流。 他看着白云飞,那张温良的脸此刻生机全无,心如刀割,无尽的悲痛。 那一张张脸,那一张张本该朝气蓬勃的脸,甚至连楚天阔、烧饼脸、白发少年,这些让他生厌的的脸,此刻都让他悲痛。 他想起问花,再也见不到的那张脸。 他想起血仇,再也报不了的血仇。 他又看了看白云飞,眼神决绝,似在告诉白云飞,替他复仇,灭胜天。 他用尽所有力气,挣开自己的束缚,向着灵血堂主,向着血光的汇聚处,悲愤一击。 他不是灵血堂主的对手,灵血堂主已抓向他的头颅,一道血光自他头颅涌向灵血堂主。 灵血堂主狠狠道:“我本让你多活片刻,以你神物炼我灵血剑。你竟执意喂我血功,我便如你所愿。” 自燕乘风头颅散出的这道血光,与那三百余道血光汇聚时,竟引得一声巨响。 三百余道血光向三百余人回落,灵血堂主突然一口鲜血喷洒而出,燕乘风被震飞撞在密封的木箱上。 木箱内竟不是问花,而是一柄剑,一柄血红的剑。 他的手腕被剑划伤,他也因那声巨响,震得一口鲜血喷洒而出,与他那一声“攻离位、震位、巽位”,同时洒向四周。 白云飞、楚天阔攻向离位,夏语梦、柳依依攻向震位,江潮、连海平攻向巽位。 这三个方位,正是由灵血堂主三名心腹及其死士坚守的位置,正是灵血阵的关键所在。 灵血堂主愤怒的盯着燕乘风,道:“你没有灵力?” “没错。”燕乘风回答道。 “你体内明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哼!你就等着神形俱灭吧。”燕乘风咬牙回复道。 “你竟冒着和我同归于尽的风险,以你无灵之血,来毁我灵血功,我,岂能独去也。”说罢,已向燕乘风展开殊死一击。 夏语梦见状,急速抽身飞去,挡在燕乘风面前,汇聚所有灵力,试图挡住灵血堂主的攻势,灵血堂主竟因身负重伤被夏语梦挡住片刻。 但夏语梦终究不敌灵血堂主,灵血堂主欲一击将其置于死地。 可那把血红的剑,却已穿过灵血堂主的胸口,是燕乘风千钧一发间,竭力所刺。 而柳依依一人却难以招架震位的拼死守护,震位攻势刚一减轻压制,一道惊雷便击向对面的巽位,只见江潮急速挡在连海平身后,被惊雷的电光击中,倒地不起。 白云飞急欲抽身跃至震位,同柳依依一起杀敌,却见夏语梦已飞身而回,他便向巽位跃去,唤醒连海平的心志。连海平此时正因江潮的倒下而惊愕,心神不宁的招架着。 因为江潮,是为他而倒下的。 燕乘风见状,已来不及再作他想,迅速向离位奔去,与楚天阔一起杀敌。 “你滚开,没有灵力的废物。”想是楚天阔看见了夏语梦刚刚的举动,恶狠狠地说道。 燕乘风还来不及开口,突听灵血堂主一声咆哮,顿时雷火俱退,天地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无尽的黑暗,狂风更甚,众人似已被狂风卷起,在黑暗中呼啸穿梭。 此刻的众人,当然是指那三百余人,而此刻的三百余人,活着的不过只有七八十。 狂风停止的时候,他们已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似换了人间。 一阵火光亮起,又顷刻熄灭,又陷入无尽的黑暗。 但燕乘风已看清楚,遥远的对面有高楼一座,而他们与高楼之间是深渊,零零散散布着些许曲曲折折的细丝,想是作抵达高楼之用。 而他身旁除了楚天阔之外,还有二三十人,却不见白云飞等人踪影,想来定是狂风将他们卷去不同的地方,他有些担忧,但或许狂风已将他们送至对面高楼,也未可知。 所有人都已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也都明白他们只有抵达对面,才有可能获救,但身处黑暗之中的他们,却不敢乱动。 他们之中,应是没有已至太微境修为的人,不然此刻定会有人御剑而飞,直抵高楼。 他们没有动,但大地却在动,摇晃、旋转,骤停后狂风又起,已有人不能不动了。 对,拼一把,或许还有机会,若被狂风推下深渊,连一成机会也没有。 赤日悬空,其光金黄。 白云飞、连海平和另外三四十人,并不在高楼中,他们在烈日下的绝壁悬崖之间。 明明每一步都走得艰苦,却还要饱受烈日灼身的折磨,更要命的是,丑陋可怖的恶鸟,从不同方向席卷而来,不停的撞向自己,无穷无尽的飞来。 众人一边挥剑应付恶鸟,一边稳住身体不跌入悬崖,还要一边擦拭滴入眼中的汗水。 连海平发现此刻无法御剑飞行后,也只得如此匆匆招架,但他并不慌乱,反而很痛快。 他出剑快,也狠,他把丑陋的恶鸟,当作尘世一个个恶人。 夏语梦和柳依依到的地方,却是仙境一般,山水一色,琪花瑶草。 一群蜜蜂围着鲜花,转了一圈又一圈,两只蝴蝶从这朵鲜花飞去那朵鲜花,又从那朵鲜花飞去水边,然后笔直的坠落,直沉水底。 水,是弱水。 弱水将她们围绕,不但鹅毛不浮,就连经过弱水上空,也会坠落,直沉水底。 另外两名自恃身轻如燕的女子,一掠而起后,已笔直的坠落,急速沉至水底。 果然,越是迷人,越是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