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昏昏涨涨的从床上下来，衣衫已经尽数湿透了。

“景哥，又做噩梦了？你做的梦到底是什么？两年来几乎每天都会看你被惊醒。”小虎有些好奇的问道。

方景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无奈道：“你不会想知道的，也希望你一辈子也不要知道。”

方景默默走出门外，只留下小虎一人在房间里思量着。

艾师看到方景出来，连忙站起身来，恭敬的站在一旁，让出位置来。

方景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黄酒大口的喝了起来，两盅酒下肚，方景微微醺红了脸，意犹未尽。

“艾老头，你这酒不怎么醉人啊，怎么天天拿这样的酒来敷衍我？”方景有些不满的问道。

“祖师爷，你可不能再喝了，过几天就要启程了，那种妖兽找着了，但其部族已经消亡了，残存的余脉全集中在万妖城，不知道在万妖城的庇护下他们是否能够逃过执行者的追杀。”艾钰清迫切的望着方景。

“万妖城吗？昔日的万妖城妖尊数以万计，不知道现在还有几分辉煌，也罢，那便走上一趟。”方景毫不在意的说道。

“那您现在就走？”

方景摇摇头，笑着说：“不，我要走过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再看看这灵界，是否还有我值得守护的价值。”

艾钰清看着一脸笑意的方景，心中焦急万分。

“祖师爷你体内的魔心蛊只有这种妖兽是它的天敌，若是被执行者屠戮殆尽，再去想方法去除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这可是伍祖师爷仙逝之时交代的...”

方景看着眼前这个胡子头发全都发白的老头，不禁笑出了声。

“那死胖子死就死呗，教出来的徒弟怎么都跟他一样墨迹，就这么定了，你们伍祖师爷从棺材里爬出来也拦不住我。”

艾钰清听到方景都这么说了，也不敢再言语，谁叫伍子柳对他弟子的诫告中，服从方景的安排乃是最重要的一条呢。

方景吃完酱牛肉，转身又进房间睡觉去了。

夜色微凉，月光如水一般洒在院子中，竹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

破空声在院子里此起彼伏，墨灰色的渡业剑在方景手中挥舞着，挂、划、击、刺、压、劈等一道道最基础的剑招，在方景的剑上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小虎此时也从屋内搬出一条小凳，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景舞剑。

他从小就在在镇子上看到好多剑客，一个个的傲气非凡、卓尔不群，学剑的种子早在他心里扎根，想着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剑客，仗剑天涯，岂不快哉？

小虎好过多次都向方景提过学剑，可方景怎么也不肯同意，说他不是学剑的料。

小虎也没办法，只能每次等方景晚上练剑的时候，才有机会能够见识到。

方景看到小虎坐在外面看着自己舞剑，不同与往日一般继续练剑，而是将剑斜插入地下。

“你不是想学剑吗？这把剑你拔出来，我就教你怎样练剑”

小虎一脸兴奋的看着渡业剑，不可置信的小声问道：“我真的可以吗？”

方景点点头，在凉亭里面坐了下来，看着小虎一步步的朝着剑走去，他不禁回忆起了他刚接触剑道的时候。

那时，方景还只有七岁，家族内部挑了一群人专习剑法，各宗族支脉在族老的号召下，纷纷挑选有天赋的孩童习剑。

方景只是个外支，在宗族内部基本没什么话语权，没办法入选，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个富有朝气的剑客。

当时他正在在墙角上趴着，偷看别人习剑，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大喊道：“这有个小孩在偷学剑法。”

顿时，校场内大大小小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方景身上，方景只觉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赶紧跑回家去了。

当天夜里，方景也是从屋里扯过一条板凳，端着一碗饭在院子里发呆，脑海中不断涌现出偷学被戳破的画面。

突然一把剑从天而降，直直的钉在了院子里。

“那小孩，不是想学剑吗，你拔出来，我就教你练剑。”一道粗犷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

那时的方景怒视着剑客，迟迟不肯上前一试，此时的他根本不觉的自己错过怎样一个机会。

剑客兴许是被方景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过了好一会儿，又从房顶上一个闪身来到了方景面前。

“这样吧，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练剑，我就给你练剑的剑法，怎么样够意思吧？”

剑客靠近方景之后，方景仔细打量着，竟然发现这剑客眼珠是全白色的，惊叫出声来，剑客赶忙捂住他的嘴巴。

方景慢慢松开他的手，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就想学剑，没有...为什么。”

突然一阵嘈杂的话语声传来，剑客扔下一本剑谱就马上遁走了，方景捡起一看，书面上赫然六个大字——天极六剑。

当日城内来了数十个大小势力，只为追回天极六剑，而那剑客竟是当时灵界第一剑客——柳随风。

也不知道到底柳随风当时是有心为之，还是无心为之，这本剑谱阴差阳错的到了方景手中。

方景回忆起那段过往，连自己都感觉如梦似幻，堂堂灵界第一剑客会和一个小孩子产生交集，说出去都没几个人信。

自那以后，方景每天勤学苦练，靠着这本剑谱在宗族大比上一鸣惊人，获得了大族老的认可，这才有了之后的中州第一天才。

看着小虎用力的拔剑，方景也忍不住的感叹道，这小子真是傻，渡业剑已认主，除非修为碾压方景，否则再怎么拔也是拔出不来的。

小虎眼看着渡业剑纹丝不动，额头上不停的冒汗，急的团团转。

也不知道拔了多久，小虎竟然直接躺在地上哭了起来，口中还不停的呢喃道，

“难道我真没有练剑的潜质吗？”

方景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拔不出来就算了，换个别的武器先练手也是可以的啊。

“好了好了，这本流云剑诀给你了，自己去练，不懂的也不要问我，入门级剑法不懂就不要练了。”方景打趣的说道。

小虎一看可以练剑，突然一下就从地上蹦起来了，脸上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拿着剑诀就往自己的小练功房里钻。

方景一看院里又只剩下他一人，心神一动长剑入鞘，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壶酒来，望着天上的银月，猛地灌了几口酒，入口辛辣刺鼻，回之甘甜。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好酒！好酒啊！”

方景看着眼前的酒，思绪万千，曾几何时，他也像小虎一样，对自己的热爱之物有着过分的执著。

可当初的同窗、朋友一个个消散于世间，他没办法挽留，当所有认识的人都已离去，方景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内心到底需要什么。

论修为，万年过后，就算困于虚无中不修炼，修为也早已臻至死玄境，修养了数万年的神魂在对付祖王境强者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祖王之下，皆为蝼蚁，但方景这样的异数，在灵界漫长的岁月中又有几人有此奇遇。

可武道之路，何其漫长也，方景也只不过触碰到了冰山一角，总有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在黑暗处暗暗潜伏着。

清晨天蒙蒙亮，小虎就已经起床练功了，此时天地之灵气初升，万物之始，灵气自然也更为深厚。

小虎周天气穴全开，让自己处于最放松安逸的状态，这样有利于灵海的开辟与巩固。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落在小虎脸上时，小虎脸色突然一震，止不住的喜悦之情流露开来。

周身气血汹涌，灵力涌动，在小虎体内，几道灵力在腹中激荡，冲突交汇，小虎面目狰狞，口中不断传来痛苦的嚎叫。

在一阵喘息声中，一个如同小水滴一般的灵海在小虎体内轰然成形。

方景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又喝上了两口，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这才放下手中酒壶，往门外走去。

小虎灵海开辟之后，看到方景不知去向了何处，只得自己在院子里练起剑来。

不知多久之后，小虎大汗淋漓，躺在地上休息起来，自言自语道，

“不得不说，这开灵之后，练剑气力也足了不少，”

小虎正在说着，砰的一声，一道黑影从空中坠落下来，口中气弱声嘶的求饶着。

忙起身上前查看，只见一魁梧大汉，脸上狭长的伤疤直达他厚大的嘴唇，看起来极为凶恶，张眉瞪目，此时已是气息奄奄，丧失了行动能力。

方景脚尖一点，雾状的鲜血从大汉口中喷洒而出，随风飘散到小虎的面颊上，星星点点的血液盖住了小虎的大半张脸。

渡业剑此刻剧烈晃动着，血珠诡异的从剑尖滚落，但剑上寒光冷冽，一尘不染。

它嗡鸣着飞向小虎手中，似乎隐约流漏出血腥的气息，剑身周围一股浓烈的煞气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小虎的大脑。

“杀了他，我就带你追求你想要的生活。”方景淡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