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看着眼前的景哥，杀气凛然，冷峻的面庞中只有对生命的漠然，这还是那个他熟悉的景哥吗？

“这是个山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杀了他不过是为民除害，有何不可呢？”方景一步步的逼问道。

“可是，他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小虎从小生活在大山里，什么时候碰到过杀人这种事，面对方景的逼问，他不断的摇头。

“你没杀过人，心才不够狠，现如今妖魔横行，我带你出去无非多了一个累赘,我现在再让你选一次，杀了他，或者我杀了你。”方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

见小虎还愣在原地，方景体内猛然冲出一柄青色龙纹剑，架在了小虎的脖颈上。

“你若下不去手，那你会成为墨龙剑万年来第一位饮血之人，自己好好想想也不迟，究竟是一个山贼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方景冷冰冰的声音让小虎心中发寒。

小虎脸色苍白，握紧了手中的渡业剑，颤颤巍巍的走近魁梧大汉，用力的往大汉身上砍去。

鲜血溅射到小虎的衣衫上，隐隐让他感到疯狂，手中渡业剑不断落下，直至大汉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看到地上的一幕，强烈的反胃感让小虎半蹲着身子，精神恍惚，口中不断干呕着。

方景默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你的选择是对的，不要有多余的负罪感，这样的机会你只会有更多，这就是你选择的代价。”

说着手中一团火焰飘落于尸体上，顷刻间，在小虎呆滞的目光中，魁梧大汉最后存留在世界的痕迹都已消失不见。

渡业剑随之归附剑鞘之中，小虎目光扫过余烬，在一阵微风的掀动下，逐渐消散。

“别在这傻待着了，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方景转头又在凉亭里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方景收到艾钰清的消息，祖神器太初现世在云傲州，这是近万年来祖神器的第一次出世。

无数大能已纷纷派弟子前去打探消息，很快一场腥风血雨将会席卷整个灵界。

传闻中，祖神器是灵界开辟时就已经产生的天地灵物，在上古时期的一场大战中失落于世间，从此成为历史。

其实方景并不是真的想去争夺祖神器，只是不想看到祖神器流入执行者之手，顺便查清灵界已有多少势力加入执行者的计划当中，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方景要防的不单单有妖魔，更多的是人性，万年过去了，灵界的人族势力还有多少真正会保护平民百姓，又有多少为了更强的力量，掉入执行者的圈套。

这些方景都不清楚，尽管有艾钰清这一脉受到伍子柳的命令协助方景，但远远不够。

他要面临的不单是他一个人的危机，更是全灵界人族的，方景必须想方法让灵界一部分势力清楚事情的真相。

想到这，方景止不住的又灌了一口酒，可酒壶中已经所剩无几，只能苦笑着摇摇头，叹道：“唯有自身与美酒不可辜负啊！”

醒来的两年来，方景渐渐地喜欢上了这种似醉非醉的感觉，但自身肉身本就不强，没有至宝的帮助，肉身力量根本没有恢复，可谓是差到极点。

被困在虚无中万年，直至方景与游方，也就是玄极珠，融为了一体之后，才在它的帮助下破开虚空，再次回到灵界。

可这样做的代价比较惨重，方景至少在三年内，修为只能维持在玄心境，虽然境界已至死玄境，但多余灵力全被游方给吸收了。

这让方景原本的计划更加捉襟见肘，没有顶尖战力，如何与执行者抗衡，更何况处于修养期中的方景。

方景也抱有一丝侥幸，希望能在途中遇到至宝，加快自己的恢复速度，可这样的至宝，无一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让方景感到十分苦恼，也很压抑，明明已经知道了事态的发展，他却没有能力去阻止事情的演变。

看着酒水中自己的倒影，方景又想起了许多，有胖子的，谢九歌的，还有许许多多的同族表兄的，还有柳随风的......

可这一切都离他远去了，他原本拥有的一切都成了过往云烟。

想着想着，一滴灼热的泪珠滴在了石板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应该同他们一起离去的，但他不能，他还没报灭族之仇，他还没有揭穿执行者的阴谋。

他不敢死，也不能死，否则胖子多年来的隐忍与计划全都功亏一篑。

这夜，方景没有练剑，小虎也没有再出来观望，两人就这样度过了一个沉默的夜晚。

次日破晓之时，小虎已经早早等在门口了，方景看到小虎站在门旁，也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将手中渡业剑扔了过去，小虎看着这漆黑色的剑鞘，又想起了昨日的场景，表情有些不自然。

“渡业剑以后就由你来背着，在我身边做负剑人，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比如你脖子上的这块玉佩。”

方景仔细看了一眼这印着‘文’字的玉佩，大概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好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艾老头带你出来，现在好了，又是一个麻烦，刚刚初入开灵境能有什么作用？”方景涩然笑道。

方景也有些无奈，现在又要他去解决，以小虎的修为再入文家恐怕有杀身之祸，罢了罢了，身上的事还少吗，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于是方景放步悠闲的向前方小路走去，转头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小虎，一道灵力打在他的脑门上。

“别在这装傻充楞，还真想我一个人去，还不快跟上？”

小虎想回顾起小时候的记忆，可当时的他才几岁，怎么可能会记得住，而艾钰清也没有告诉小虎他的身世。

所以这次还真让方景说对了，小虎确实不清楚事件的起因。

门旁的小虎听到方景的呼喊，赶忙一个健步就跟了上去。

方景看着这片居住了两年的竹林小舍，内心还有些不舍，可能以后再也没有这样安逸的日子了。

两人就这样一大一小的行进在山野小径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一道炊烟吸引了小虎的注意力。

小虎指着炊烟大叫道，“景哥，看那看那，那个就是王老头他家，咱就在那歇会吧，他家的烧鸡可好吃了，我爷爷在的时候我还经常去他家玩呢。”

方景望着袅袅升起的炊烟，似乎好久都没再接触过这种凡间烟火了。

“行，那就去看看吧。”方景随意的应了一句。

小虎欢呼雀跃，拉着方景就往前跑去，感受着久违的人间气息，方景一下变得舒心了。

屋外门头，一个发须尽皆灰暗色的老头正在整理着一串钱币，看到突如其来的两人，马上把门上锁跑回屋里。

小虎一脸疑惑，这王老头几个月没见，怎地这样胆小了？上前扣动着门上的门环，没有人应答，屋内一片沉寂。

等候许久，小虎逐渐有些不耐烦，一脚将门踹翻了面，里面的老头见状，噗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下。

“吴七大爷，家中实在没有钱两了，我卖了所有家当才勉强凑够十两银子，请大爷笑纳。”

边说着，额头不停的撞击着地面，发出砰砰的闷响。

小虎勃然大怒，赶紧扶起王老头，王老头起身一看，原来是小虎，连忙推搡着想让小虎快点离开这。

这时，门外一阵叫嚣，骂骂咧咧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秋木村。

王老头一阵恐慌，着急的喊道：“走啊！快走，吴家又来收田租了，这样的日子老汉我也过够了，无非就一死，你们这些年轻人总得要去外面见识一下，离开这吧!”

方景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沉睡了这么久，怎么连田地也要收租了，百姓不仅要时刻抵御妖魔的侵害，还要受到豪绅的打压，这样的日子怎么可能过的下去？

看着门外渐行渐进的收租者，方景面有愠色，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王老头！出来收租了!”隔着老远，粗犷的声音就已传来。

吴家打手孟克今日第一次收租，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他有些于心不忍。

孟克原是秋山村村民，苦因家境贫寒外出寻找出路，游荡数年，学得几式武功套路，有着几分力气。

迫于生计，成为了吴家打手，也总算有了着落。

吴家仗着家族中有修士坐镇，在短短几个月之内成为了镇中大族，掌控着灵木镇周围大大小小十多村落的赋税佃租，一时风光无量。

可规定的赋税佃租之高，叫治下的百姓叫苦不迭，动辄暴力催租，致使负税者家中妻离子散，贬为奴隶。

孟克在收到命令今日竟然要回到秋木村收租，难免有些不满。

看到王老头家映入眼帘，孟克心中满是羞愧，这王老头也是个老好人了，年过六旬，没有娶妻，在收成不光景的年成里，还经常分发粮食，当年孟克也受其恩惠，得以外出学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