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右臂上那道细长的伤口还保持着肿胀的样子。

“是我不小心。”

男子见他这么说，只以为他不愿谈论那道可怖的伤口，可是在他看来，这伤口实在像极了那把剑造成的，难道是仇人不成。

“小友，看你这伤口应该也没上过药，我这里倒正好有一瓶，你若不嫌弃，给。”男人大方的席地而坐，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递了过去。

小乞丐接了过来，看了看这精致的瓶子，小心的打开后敷在了伤口上，凉丝丝的触感久违的让他的神经放松下来。

就算是毒药，也得先试试看，不过结果好像没那么糟糕。

“多谢……”

男子明白过来:“是在下疏忽，小友唤我言庶就好，看你的样子，我应该痴长几岁。”

“言兄，我只是个乞丐。”

言庶听闻不禁大笑:“小友真会说笑，我进来之时，也以为你就是个乞丐。”

小乞丐心下微微叹气，拾起那块石头:“我知言兄是为了这个石头，若言兄真的想要，我想用它换取一个安身之所。”

言庶笑意略有凝固，眯起眼睛审视着小乞丐，又看了看他握着石头的手。

“既然小友如此讲了，言某再迂回婉转倒显得没意思了，不过我这个人有点讨厌有人跟我讲条件。”说着眼神一暗，自腰间拔出短剑，直直向他刺了过去。

没料到翻脸无情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小乞丐顾不得多想，借着佛爷像身跳起，才将将躲过这一剑。

本想着用着石头换取勉强安身，不料第一次尝试却招来了这等祸事。

“小友，看剑!”

不待细细思考，剑身一个转弯，紧追而来，言庶的短剑在这庙内用起来极为灵活，一招一式紧凑密集，干净利落。不过这佛像着实碍事，接连几次都被小乞丐躲过，言庶干脆飞身而起，从侧面越过佛像。

再无处可避的小乞丐看着逼近的剑，一瞬间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梦境。

如果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就可以不再做梦了。

想及此，他闭上眼睛，只听‘碰‘的一声，想象中的死亡并未如期而至，他赶忙睁眼，却见言庶的剑落在几米之外，人也跌坐在地上，十分狼狈。

“呵，小友，如此内功还算是个普通乞丐吗?”

“内功?”小乞丐握紧拳头，身体还是一如既往地使不上力气，但是这次，却能感觉到有什么气息正在向外宣泄着，不断抽离出自己的身体。

言庶撑起身子，踉跄的走过去将自己的剑拿起，小乞丐见他这样，警惕的向后退，如今言庶这人已不可信，这石头恐有蹊跷。

与这边紧张的气氛不同，二十里外月光下，一个蹲坐在地上的少年撑着脑袋，睡眼朦胧的盯着对面的屋子。

“可恶，这都什么时辰了?子钊还没找到凤衍石吗?”

屋檐上此时惊起一群小雀，叽叽喳喳地绕着他的头顶飞。

‘吧嗒‘

……

梁越察觉到头上有什么液体滴落下来。

“可恶!”

梁越平日与柯子钊、苏贺交好，剑法一般但扔下剑，拳脚功夫可是一点不弱，否则凭柯子钊平日里在门派的地位，怎会选择剑法一般之人为友.

此刻本就郁闷，好友不知去哪儿寻那东西去了，这天明若是再不回来，这次竟旗大会难道真要看了这帮小人的脸色不成.

像他这样性情急躁的，心下有点事便藏不住的人竟然还有畜牲赶在这时候添油上火的?

梁越站起身，足有六尺的少年，英雄气概十足，怎能接受的了，不就是飞得高吗，看我的!

一使劲，梁越脚尖点地，飞身上了屋檐。之前摸了两颗玩的石子竟然在此刻派上了用场，双指一弹，咻咻两声，两只小雀应声跌落。

解了气的梁越收势稳稳落在屋檐的一条屋脊之上，冷静片刻，看剩下几只并不怕他，仍然盘旋在附近。

真奇怪，近日不怕死的家伙竟然这么多，这小雀平日食虫，群居本就奇怪，如今还盘旋不去……

梁越想到这不禁气骂道：“关键时刻我这个脑袋能转得过来吗，苏贺那小子在的话就好了，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他总是那么在行。”

这么想着，梁越烦躁的开始四处查看，这个站立的位置渐渐的就偏向了刚才蹲着时头顶上方的位置，再不敏感的汉子此时只要提鼻子一闻，也能闻出些许奇怪的味道——血腥味。

江湖少年不过十岁有五，在鹜云也只能算是个神醒级尚佳的水平，就算本事不错，未经世事也是梁越最大的问题。梁家在谨城没什么名头，发家是自祖父在温氏做家将时期，逐步在昌麟国军中攒下的老本，天命之年战死沙场，得了个‘公勇将军’的名头。到了他父亲这里，不愿再为朝廷为伍，便弃武从文，奈何生出个梁越压根没有那个读书的料。

一个从小就向往江湖生活的人，就算老夫子用书挨个往他脑袋上扔，也留不下半个字。索性早年间在军中认识一些好友，一番推荐之下，就将梁越送至谨城，进了鹜云。到了练剑的最佳年纪快结束的时候，梁越干脆也不醉心于剑法，在拳脚上自己研究出了点名头。

出身至此，还没有过什么大的波澜，更没有做过真正的所谓‘英雄事迹’，若是叫他也见见残尸遍地，血流成河的战场，也好过此刻见到死尸连脚也站不稳的样子。

是的，死尸，终于叫梁越看了个满眼，这个位置树荫蒙蔽，月光透过薄云，终于看到了一切异样的来源。

竟旗大会首日，一丝不安的氛围悄然出现。

破庙里，小乞丐警惕地看着言庶，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刚才那般紧急之时，那道护他的气息是如何出现的，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只是如今瞧言庶似乎被震得不轻，小乞丐想了想，干脆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复又接了一句：“如今言兄你也伤了，上药。”

言庶见他这么说，不由得苦笑着点头，小乞丐猜得不错，刚才那道气息就如同一道坚固的屏障。

如果有谁见过兔子撞树而死的场面，大概就能理解刚才发生的事了，全力一击本是因为想要仗着功夫在身，处理掉一个毫无武艺的病弱乞丐，实在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事。

但是兔子为什么会撞死呢？除去愚蠢之外，还在于大树这道‘屏障’实在坚固的到了兔子无法凭一己之力撞倒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