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处在一片朦胧混沌的世界，周围全是灰蒙蒙的迷雾，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条通道，形如动物的食道，他走了进去。通道里面是无数画面组成的墙壁，都是他过去的回忆。

有小时候在河里和小伙伴玩水的画面，也有因玩水被父亲揍的画面，第二年父亲便死在了工地上。还有很多和前女友一起时的画面，他一直往前走，双腿像是变成了两支正在融化的雪糕，完全使不上力气。

不知道在这条光怪陆离的通道中耗了多久后，前方出现一幅巨大的画面——前女友和他分手后离开的画面，他伸手想去挽留，没想到手却穿过了那画面。

他开始了坠落，地面越来越接近，有个声音在耳边说：“还有机会，时间不多了。”像是他自己的声音，又不像，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

“还有机会，没有时间了……还有机会，没有时间了……”

突然，那句话话变成了“咚咚咚咚咚！”他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门外有人敲门，他长吁了一口气，问道：“这么早敲门，谁呀？”

“除了我还有谁？”

是陈书馨的声音，黄汤平像看了一整天的电影，脑袋晕乎乎的，一片空白。下一瞬间，所有记忆又都回来了。

昨晚半夜时分，陈书馨带自己来到这里落脚，然后离开了。黄汤平看了看从窗棂中透进来的阳光，估计现在快中午了。

他又打量了一下房间，昨晚黑灯瞎火啥都看不见，此刻才知道这是一间简易的小木屋，墙壁上挂着一些野花枝条，家具只有简单的一桌一椅，桌上摆着一个空篮子和一个竹节做成的水壶。

“喂！还不开门？”陈书馨在外面催促，“我都听到你起床了，快开门，别到处瞎看。”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眼前的陈书馨眼睛瞪的圆圆的，嘴巴张成了个小圆圈，像是看见了外星人。

黄汤平低头一看，完了！昨晚半夜太热，他睡梦中把衣裤脱了个精光，此刻，浑身上下只剩一条裤衩。

“臭流氓！”陈书馨终于反应过来，急忙转过身去，“还不快穿上衣服！”

真是哔了狗了，别人都是误打误撞瞧见美女走光，他倒好，自己走光了，被白嫖不说，还挨一顿骂，这可真是把老婆本都亏掉了。

“误会，误会。”黄汤平急忙退回屋关上了门，“昨晚没睡好，所以精神恍惚，没注意。”

他倒没有说谎，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怪梦，梦中那句——还有机会，没有时间了。仿佛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到底啥意思？梦这玩意可是有一定的预见意义的，这可是科学研究证明了的。

黄汤平的直觉告诉他，昨晚那个梦非比寻常，有时间，他得好好研究研究。

他穿好衣服再次打开门，将陈书馨放了进去，好在陈书馨不是那种纠缠不休的女孩，没有再说什么。

她将手中的食盒摆在桌上，然后伸手打开了格子窗。“城里村里到处都是捉拿你的捕快，他们说你是修炼邪术害人的妖孽。”陈书馨说，她还是昨天那身中性打扮，只不过，在日光中，她的皮肤更加靓丽，薄唇更加诱人。

日光下，她整个人更加鲜活，仿佛春天的小熊。

“那他们有没有悬赏？”黄汤平坐了下来，伸手去开食盒，“小姐姐真贴心，知道为小可带饭，小可感激涕零！”

“滚，谁是你姐姐。”陈书馨照例反驳，“别不正经，说正事，你打算怎么对付黄县丞？”

食盒里不仅有香喷喷的大米饭，还有看起来就十分诱人的红烧肉和麻婆豆腐，黄汤平是个不挑食的孩子，两样菜都十分喜欢。

“这都是你做的？”他看着陈书馨问，“看起来还不错嘛。”尝了一口后，他竖起了大拇指，“好吃极了，哎，一位被当捕快耽误了的大厨，以后谁娶到你可真是有口福。”

陈书馨别过脸去，“你不说正事，我可要走了。”

“这么急？”

“我忙得很。”

“那好吧，你走吧。晚上记得多放点米饭，这菜太下饭了，饭不够。”

“……”

“咦？你怎么还不走？”

陈书馨胸膛急剧起伏，嘴巴抿得紧紧的，那双眼睛杀气腾腾，就差没喷出火来了。黄汤平从食盒中抬起眼悄悄瞥了她一眼，视线下移，见到她胸口起伏不定。又问：“怎么了？你好像呼吸不畅的样子，这里不闷啊？”

“哗”地一声，陈书馨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你故意的是不是？”她气恼地说，“我看中的是你对付黄广明的那股精明劲，可不是你的不正经。再不收起来，我就把你嘴巴割掉！”

黄汤平连忙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你已经不是捕头了，还佩刀，这难道不违法吗？”

“关你什么事？”陈书馨反驳道。

“好吧，小……陈捕头息怒，办法是想出来的，昨晚逃了大半夜，到这里便睡到现在，哪里有时间想办法。”黄汤平无辜地说，“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吧？”

“随你，”陈书馨转过身去，似乎真的生气了，“反正被关押的又不是我的爹娘。”

这句话击中了黄汤平，他那副没心没肺的表情僵住了。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外面鸟儿们高而尖的歌声传了进来，却打不破屋内浓重的沉默。

“对不起……”陈书馨轻声说道，“我不是有意……”

“你说得对，”黄汤平打断了她，“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其实，他一刻也没敢忘记黄家二老此刻正受着牢狱之苦，只是，他打小便见惯了苦难，已经学会了笑着去面对。

笑着面对生活中的苦难，总比哭丧着脸去面对要好，但不是所有人都会理解这点。唐伯虎那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便是最好的诠释。

他朝她露出真诚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么，首先告诉我这是哪吧。”黄汤平双手一摊说道，“离县城有多远？安不安全？”

“这里是县城外的大石山，这间房子是我父亲以前打猎时居住的小木屋，距离县城大概半个时辰的路程，骑马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赶到县城，没有人知道这里，所以，很安全。”陈书馨一口气回答完黄汤平全部的问题，似乎想以此表明，她对他刚才的一切并没有放在心上。

“很好，这是一个好的开始。”黄汤平站了起来，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美丽的风景。

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湛蓝的天空中只有淡而小的几朵浮云，不远处的山脚下，长兴城安静地沐浴在阳光中。“接下来，我们的战场便在长兴县城之中。”

陈书馨也走了过来，注视着长兴县城。黄汤平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是一种植物的清香，令人愉悦。

“看到那片豪宅了吗？”陈书馨用手指给黄汤平看，“那便是黄府。”

黄汤平不用提醒，也知道那片豪宅必然是黄府无疑，长兴县谁不知道黄家是整个县最有钱有势的家族，这样惹眼的一处豪宅，只可能是黄家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黄汤平说，“所以，首先便是要多多收集我们敌人的情报，你和黄县丞共事多年，想必有很多关于他的情报，现在都告诉我吧。对了，关于那个什么县令的也一并说说。怎么说，他也是长兴县明面上的一把手，只有傻子才会忽略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陈书馨轻声重复着这句话，似在细细品味，竟没有将黄汤平的后半句话听进去。直到黄汤平出声询问，她才茫然地收回了视线，乌黑的双眸重新有了焦点，“啊？你说什么？”

黄汤平顿时满头黑线，怎么这丫头除了暴力外，还有点呆萌属性啊？真让人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