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蚩劫感觉到一只光滑细嫩，有些冰冰凉凉的莹润玉手缓缓触摸过自己的脸庞。

回过神，常无情的玉手正在轻抚自己的脸。感受到那只冰凉小手在颤抖，他看着眼前佳人那双透着无尽温柔的美丽眼眸。又看看一侧同样美丽的双眸，亦是充满柔情，温柔胜水，正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常无意。他轻声开口。“你们醒啦，这些年，苦了你们……”

却不等蚩劫把话说完，常无意的莹白胜雪的玉指却堵住了他的唇。她那双又开始微微泛红的美丽眸子，依旧一眨不眨地直视他那幽暗如深渊的可怕双眼，颤声道。

“还记得以往这么盯着殿下看，殿下总会红着脸，害羞地偏过头去，那模样真的很让人喜爱……”

说着，刚刚还只是泛红的美眸，再次落下泪来，哭泣道。“我们不苦，我们怎么样也没有殿下苦。我们就只是很想念殿下，很担心您出什么意外。现在好了，殿下来了，我和姐姐也可以彻底安心了。我们好高兴，真的真的好高兴……”

嘴上这么说着，可看着蚩劫那幽暗如无尽深渊，毫无情感与神采的眸子，她心如刀割。以往那个自信，强大，双目熠熠生辉的殿下，她们的守护神消失了。

世人只知魔族凶恶残暴，却不知他们也有柔情，也有情亲。远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背地却干着禽兽之事的所谓神族圣贤，要有感情的多了何止千万倍。

“千般等候万般期盼，可算和您相遇了。但小夏语看着殿下的模样好心疼啊，殿下，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小夏语看着害怕……”

常无意开始嚎啕大哭，她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因为以往的她，在他面前从来不用掩饰，也不用藏着掖着。

看着面前佳人再次悲泣，蚩劫只觉心头阵阵发堵。曾经她是一个活泼如精灵的少女，如今，言语间尽是凄楚，和惹人魂碎的悲泣。

但他又怎能完全体会，两姐妹那无尽的泪水，那份凄楚。不止是十万年间无尽等待的煎熬，亦是再相见喜极而泣的难以自控。而在她们心地最深处，难以言明的却是恐再无相见之日的恐惧。

自古情难言，独留泪无尽……

看着一次次落泪的两无常姐妹，上官清玄抬头，不忍再看下去，在心底仰天怒吼。‘天杀的，惹的两个神女一次又一次落泪，我受不了了，实在是想一剑劈了这天地……’

蚩劫心痛如千万蚂蚁撕咬，身躯都在轻轻地颤抖，可能是因为两女无尽泪水的冲走了他心中的些许阴暗。他双眼的幽暗淡去，似是出现了一点星芒。但却很是暗淡，无法彻底明亮。

他直视那双泛红的眸子，语气坚定，声音却无比温柔道。“小夏语，大冬菱，好啦，你们不用再害怕了，我这次来了，就不走了。有我在，你们不许再落泪了。没有什么值得你们落泪，知道了吗？”

他们之间的交流却是让一旁的上官清玄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情况，大冬菱？小夏语？什么古怪的名字，她们不是无常殿主嘛？他们这……’

感受到蚩劫有些森冷的眸光似有似无地扫来，上官清玄连忙止住思绪。扭过头，装作自己在打量大殿内的陈设。

“嗯嗯，我们听殿下的。”

常无意止住泪水，扑在蚩劫怀里，抽泣着应答。

常无情则是用力抹去美眸中闪烁的晶莹，目光无比柔和，认真打量蚩劫一番，而后询问道。“殿下，您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常无情话音落下，常无意也连忙起身，还在泛红的美眸直视着蚩劫那双幽暗的眸子，柔声开口。

“是啊，殿下，您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但我们神魂本源上您刻下的魔印并未消散，我们也还存在……所以，我和姐姐才能认定，殿下您一定还活着！所以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寻，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相遇。但，如今的您……”

两女心中都有着万千疑惑。

闻言，蚩劫眼中幽芒闪烁，似是极不平静，感受到常无意那炽烈的目光，他这次下意识移开了目光，不愿与其对视，不忍看到其中的凄楚。

蚩劫声音也略微有些不自然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常无意却是赶忙开口，生怕蚩劫不愿透露。“没事，我们不急，您慢慢说！”

“嗯嗯，没错，主人，我们不急，您慢慢说！”

一旁的上官清玄不知何时凑到近前，也附和道。

看着一旁和殿下有着同样面容但气息无比陌生的身体，虽然他们知道殿下的容貌不是这样子的。但现在看着这两张相同的面孔，一个管自己的殿下叫主人显得无比诡异。

而且，上官清玄话语刚落，常无意美眸之中却闪过一抹寒芒。冰冷地扫了上官清玄一眼好像自己珍爱之物被他人所夺。

而后她又满眼疑惑之色看着蚩劫，轻声询问道。

“殿下，他是？而且殿下您的脸，怎么……”

感受到常无意眼中的不善与敌意，上官清玄莫名心塞。‘这，刚开始那一眼温情呐，哎……明知道不是对我，可如今这样一下打碎我的幻想，还真让人心里堵得慌。’

“咳咳，两位神仙姐姐好，我是主人最贴心的奴仆……”不待蚩劫回复，上官清玄抢先介绍自己，想给她们留一个好印象。

听到主人和最贴心两个字，常无情与常无意皆是美眸冰寒。

常无意更是露出了杀意，语气也无比凌厉，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上官清玄感受到那股杀意，顿时一脸懵，连忙将懵懵的目光投向蚩劫，希望他能帮自己解释解释。

“呃……”

看着两女的表现，蚩劫这次恍然大悟，初遇时，他也将两女收做奴仆，被她们称作主人。后来经历无数生生死死后，他们竟成为了毫无血缘关系，且还是不同种族的至亲之人。

那时两女就提过，他只能是她们的主人。但那时他却只当作一个玩笑来听，如今看到两女的表现，才蓦然想起。

蚩劫连忙开口解释道。

“他于我有大恩，我这次能来到这里，还得多亏了他，才能瞒过一些人的耳目。之所以称我为主人呢，是因为他也算我半个弟子，不过已有师承，且他的师父为护他而终……后来……经过一些事，于是他就称我为主人了。”

说着，他将自己和上官清玄之间的事和两女细说了一遍。说完，他又看着一旁暗自神伤的上官清玄道。

“‘主人’，这两个字与她们而言，是至亲，是精神寄托，是不可分割。我也答应过她们，只能让她们称我为主人。是我忘了和你说了……”

闻言，上官清玄眨了眨眼，又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对这个倒是表现得浑不在意。

在知晓前因后果之后，也或许是因为蚩劫居然知道那两个字对她们的意义。两女看向上官清玄的目光这才不再寒芒毕露，稍显缓和。但眼底那是不屑一顾却是不加掩饰，因为在她们心中，除了她们的殿下，无人能再入她们的眼。

常无意双眼本是眯成了月牙，见蚩劫看来，立马美眸一瞪，双眼满是倔强，对着蚩劫严肃道。“那也不行，除了我和姐姐，谁也不能再称您为主人。您只属于我们！”

一旁的上官清玄，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我这是被抛弃了？这个无情的男人呐！’转念一想，他又在心里劝慰自己，不能和两个娘们一般见识，虽然她们仙姿绰绰。

“那，以后我还是叫你魔君哥哥吧……”

常无意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不带丝毫情感，一股睥睨一切的气势磅礴而出，压的上官清玄有些喘不过气。“只要不是主人，其他的随你。”

蚩劫却是眉头挑了挑，‘被抛弃了？魔君哥哥？怎么感觉怪怪的……’不过他无奈摇了摇头，没有再多想。看向了常无意，人家姑娘明显心里不平衡呢，自己还能再说什么呢。

眼见看一旁上官清玄被自己气势所震慑，一副小鹌鹑的怯怯模样，常无意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眼神。这一下，她心中的阴云仿佛都被驱散不少。对着蚩劫俏皮地眨了眨眼，语气轻快道。“好啦，殿下，您接着说。”

对此，常无情看着自己的妹妹，无奈摇了摇头，双眼却满是宠溺。

蚩劫逐渐陷入追忆，幽暗的双眸更加深邃，其中隐隐有着吞噬一切的深渊在浮现。

终于，他那有些苍凉的声音缓缓响起。

“那年，我偶得魔祖帝泪的消息，一路追查，直至域外。却不料那是神妖两族专门为我设下的陷阱。在我得到魔祖帝泪之后，埋伏我们的大能强者足有数千之多。我带去的五百多族中精锐强者自知不敌，他们用自己的牺牲为我换取来逃生的机会。他们自己却是永远留在了那里，而他们死后，我不仅没能力带走他们的身躯，导致他们尸身难存，甚至就连魔魂都被他们打碎，什么都没留下……”

说到这，蚩劫本来就幽暗的眸子，在此时更加暗淡了几分，漆黑如太古魔渊，语气亦是无比森寒。

闻言，两姐妹皆杏眼圆睁，美眸中的寒意弥漫，似要将这片空间都冻裂。她们心里知晓，平日里，蚩劫与族中任何人都关系甚好，亲如家人。但她们却没有打断蚩劫，而是再次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来无声安慰。

每次忆起这段经历，都让他几欲崩溃。为那些惨死的同族心生不甘，为自己还不能报仇而心生自怨。痛思良久，蚩劫才逐渐平复。

再开口，他的语气却显得格外平静。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布置远不止这些。在我回逃的路上再次遭遇数百位绝顶强者的围杀，那才是对我的绝杀。无奈之下我施展了禁术，燃烧本源，斩杀神妖族强者九十余人，重伤百余人，最后杀出重围。”

闻言，常无意豁然起身，失声惊呼。“什么！您真的施展了禁术，所以，师父说您魔魂残缺正是这个原因？”

蚩劫却是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结论。语气格外平静道。“不是，等下你就明白了。”

“哦，那您说！”

常无意乖巧的坐到蚩劫身旁，安静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