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提议被小师姐无情浇了冷水，陈牧想了想倒觉得并不意外。

毕竟如今自己的修为摆在这里，说的话实在很难让人信服。

时光犹若白驹过隙，一切仿佛还是昨日。而今日，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陈牧稍微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总觉得还有些难以置信。

“小师弟，你又偷懒不练剑哦？”

一道萌萌的声音从他左耳边传来，陈牧听了只觉得头大。“小师...姐，我这是在思考。”

他其实一开始是拒绝的，但现在已经快要习惯了，叫这个剑道境界第四层都不到的小包子...师姐。

即便他据理力争，小师姐仍然是喋喋不休。

“剑道虽然有感悟之说，但也得基于已有修为而论，主要小师弟实在是太菜啦，连第一境都没能修成，怎么能说些我都不懂的东西呢，小师弟这是不对的哦~”

陈牧见姚小雯说的摇头晃脑，心里倒是有些想笑。

小雯雯说者无心，陈牧却是听者有意。

他现在所处门派，名为寒月剑宗，乃是当今七大天宗，寒月剑宗以剑闻名，宗内寒月天河剑法更是不世绝学，只可惜，到了姚小雯这一辈，门内却无人再能施展这一招寒月天河了。

宗内能掌握这招剑法的人，被称为寒月剑仙。

而他，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小师弟你说，我们剑宗还有重回巅峰的时候吗？听说当时寒月剑宗还是七大天宗，剑宗弟子可多啦，怎么会像现在一样冷冷清清呢...”

姚小雯心性单纯，全然不觉一旁的陈牧脸色已经发生了些许变化。

陈牧迟疑片刻，随后坚定答道：“会的。”

“小师弟你说我能学会那招寒月天河吗？”

“...我觉得可以”

“听大师姐说当时宗内有个天才，好像他天赋异禀，修行快的离谱，学会这招的时候才刚刚步入七境，可是我才第四境啊，能做的到吗？”

陈牧嘴角莫名一抽，没想到自己还能以这样的方式被提到。“我说可以，那就是可以。”

”哈哈哈，小师弟你不要怕啦，就算你第一境都没修成，我也是不会笑话你的哦~“

“...师姐你好烦。”

“嘿嘿嘿...”

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他，时常会有些乱七八糟的古怪想法，甚至会开始怀疑起自己练剑的初衷。

为什么要修行呢？做个普通人不好吗？

但每每看见无忧无虑的小雯，陈牧心中的些许杂念总能消散的一干二净。

脑中思绪一转，陈牧正色起来，朝着姚小雯问了一句。

“你想做剑仙吗？”

小雯茫然的望了望他，摇了摇头。

“做剑仙干嘛？”

陈牧怔住，他正经发问，本以为小雯会一心应允，或者嬉笑着糊弄过去，却不料收获了这般答案。

做剑仙干嘛？

这个回答让他始料未及，却又意犹未尽。

连懵懂的小雯都能察个清楚，自己为何还在执迷不悟呢？

寒月剑仙？

不做也罢！

“我也不做！”

随着陈牧怒吼般的回答以及止不住的大笑，小雯只能连连摇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奇怪的小师弟。

“小师弟又犯病了...”

...

“话说小师弟，你就一点儿也不怕吗？”小雯雯思前想后，始终没明白陈牧心怎么这么大，她已经觉得自己的心够大了诶。“师尊如今已是七境巅峰，即便是放在整块炎黄大地，那也是能排上名的强者啊，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慌呢？”

“...”

“小师弟...”

“小师姐。”

“嗯嗯，小师弟你说，我有在听哦。”

“小师姐你好烦...”

“才没有！”听了这话，姚小雯嘴角直接快翘上了天。“你才烦！”

小师姐是他这些天的欢乐源泉，只是姚小雯太过活跃，陈牧偶尔也会觉得她话有些太多。

耳朵边有个大喇叭，终究不是一回事，得想办法让她安静一会。

陈牧心生一计，找她问起沈怀静的八卦起来，想来她还没有这么大胆子来编排师尊。

不料听他一提起，姚小雯眼睛立即开始绽放光芒。

“没有呢，大师姐这么多年，也没见到和什么男子来往，一直都是在宗门内走动”

“这么久就只有道宗来过一位...”

“其实大师姐她....”

“...”

道宗有一位？那大概就是他出关之前遇到的那位了。

陈牧只是没想到，不经意间好像是激活了小师姐奇怪的属性。

他慢慢闭上眼睛，心中默念。

罪过...罪过...

姚小雯正叨叨着，忽然感觉陈木的表情有些变化，顺势回头一瞧，顿时双腿开始发软。

“大...大师...姐...”

陈牧直接一脸稳如泰山的模样。

不过是装的。

小师姐颤颤巍巍的，感觉路都走不稳了，这让陈牧心里也是默默吐槽，这是得有多大的心理压力啊。

没想到沈怀静并没有过来准备继续说教，反倒是支开了小雯，让她先离开了。

姚小雯本就如坐针毡，听了这话宛如解脱了一样，朝着陈牧微微摇了摇头后，一溜烟赶紧跑了出去。

要坏事啊...

陈牧心里五味杂陈。

不会是撼动了她作为师尊的威严，现在要来报复他吧？

眼神一对，竟是对上了沈怀静的双眼。

沈怀静身着剑宗服饰，满头秀发则用木簪盘成了一个好看的形状，与往日一样，没有佩戴什么精致的饰物，她柔眉微蹙，就这么盯着面前的少年，似乎想用眼神将其洞察一番。

看着沈怀静的双眼，他心里莫名开始打鼓。

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之下，他又重新回到了寒月剑宗，没想到却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两百年后，人间已是沧海桑田，沈怀静如今已是寒月剑宗的掌教，更没想到的是，师徒身份开始反转，如今他是徒弟，她成了师傅。

沈怀静的变化让他始料未及，他也的确没能预想到，当日一心沉迷剑道的小女孩，此时已成为了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失神之间，沈怀静一字一句问道：“你到底是谁。”

灵魂般的提问，让陈牧觉得眼神有些灼热，有点不能直视。

听了沈怀静的话后，心里更加七上八下，但他依旧板住脸色。

“弟子姓陈，单名一个牧字。”

“寒月剑宗虽名为七宗，实际上早已名存实亡，为何你还要选择此地？”

“寒月天河，心甚往之。”

“可是，选择剑宗已经没有人会这一招剑法了...没有了...”

“会有的。”

“还是不对，你绝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和你初遇之时，你不选万人敬仰的道宗，选了个名存实亡的寒月剑宗，你明明对天下大势十分清楚，不可能不了解各个宗门的差距。”沈怀静听了，思索再三，继续道。“而且，你刚刚那番话，甚至让我都有了几分感悟。”

“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你看似无意间的话语，其中却蕴含着修行的体悟，为什么？但我对你观察再三，你现在明明还未踏入修行之门，这也绝非有假...”

陈牧笑了，反问道。“如果天生聪颖，天资超凡，修仙修的一路顺风顺水那也没什么意思啊，修为不够，我只能说...”

他还在那故作轻松的调侃，转头一瞧，发现沈怀静眼中已经噙满泪珠。

陈牧顿时慌了，原本备好的措辞也没再继续。

“寒月剑宗，要被移除七宗之列了。”沈怀静手掌紧握，像是自言自语，随后玉手轻抚眼泪，又像是自嘲“我也是昏了头，为什么想着在你面前说这种事情...”

她心神恢复很快，马上收敛起神情，准备继续保持师尊的严厉，迎上来的却是陈牧的笑容。

“你笑什么？”沈怀静回声问道，却显得有几分娇弱。

陈牧并未立即回答，只是保持着微笑，随后背过身去，缓缓开口，言辞中仿佛掷地有声。

“放心吧，只要我还在，寒月剑宗就不会倒。”

属于自己的剑宗玉符还揣在他的怀中，但此时的他，还是想坚持自己“陈牧”的身份。

大概是由于心中的傲慢，他不愿以这幅模样面对自己的宗门，以及沈怀静。

正在百感交集的他，言之凿凿的说完那些话后，马上迎来的是沈怀静的暴栗。

咚！咚！咚！

“哟，陈牧，好威风啊！”

“还你会在，宗门就不会倒？倒倒倒，倒你个鬼，说什么丧气话！”

“有时间在这废话，不如快点去练剑！”

沈怀静完全无视了陈牧的表演，马上拿出师尊的派头开始敲打。

“好好好！”陈牧无奈，只能抱头鼠窜。

看见活泼跑动着的陈牧，沈怀静心里也是一叹。

不知为何，她开始觉得这位最小的弟子有些故人的影子，无论是那份气势，还是自信洒脱的举止。

只是，身形，修为完全对不上边，外貌也不过只能算是神似。

其实她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个答案，只不过是仍然存了一份念想。

大概是真的魔怔了吧...

沈怀静收起胡思乱想，转身向着大殿奔去。

还有寥寥数日，十年一期的试道大会便会如期举行。

试道大会是各宗门的头等大事，每位宗主对此都极为重视，以往试道前八历来都是七宗门下弟子，这也是七大天宗的名声之始，每届都没有例外。因而试道大会也被戏称为“七宗大比”。

只是，沈怀静还在沉思，下一届的大比，寒月剑宗要如何才能进入前八呢？

试道大会，寒月剑宗的弟子已经连续三届提前出局了，如果此番大比不能获得前八的名次，那大概率寒月剑宗就将被移除七宗之名。

七大天宗之名，其他宗门也是虎视眈眈。

姚小雯已经是如今宗门内修为最高的年轻一辈，但也不过仅仅四境，而其余七宗门下年轻一辈，修为精进者，步入五境者，不在少数。

据说道宗那位天道之人，如今似乎已经触及七境门槛...

除此之外，秦王朝还有一位天之娇女...

她心中藏着事情，但如今无人可以倾诉。

但即便再如何，她也不能让他的宗门，坏在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