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负伤者
与此同时,刚离开仓库的大当家在路上遇到一个人。
那人手中提着饭菜笼屉,却是正要前往仓库,给少女送饭的二当家猎人王。
二当家生得贼眉鼠眼,当土匪之前是个射术平平的猎人,因为他本姓王,才被叫作猎人王,而并非是他狩猎本领有多出众。
猎人王生性好色,当年酒后霸王硬上弓,强行与村中寡妇发生关系,第二天醒来时已被五花大绑。
寡妇的本家兄弟正要亲手阉了他时,赶上那时刚当山贼的大当家进村砸窑,他便被救了下来。
猎人王大难不死后恶向胆边生,带着大当家将曾经同乡父老家中的财货搜刮得一干二净,还发狠阉了寡妇的兄弟,接着跟大当家上山落草,可谓恶贯满盈。
“老二,你他娘什么记性?老子跟你说了多少次,送完饭之后一定要把门锁好!”
大当家开门见山,骂得猎人王一脸懵,他提了提手中笼屉:“大...大哥,小弟晚上贪杯睡过头了,这刚醒正打算把饭菜去送给小娘们...什么门锁?”
“什么?门不是你忘锁了?那门口的脚印...也不是你的?”大当家嘴巴微张神色惊讶,他心中暗道不妙。
“啥脚印?我今天压根就没去仓库啊!”猎人王还没回过味来。
“糟了!快去仓库!”
大当家转身大步向仓库跑去,猎人王跟在后边连追带赶,还不忘提着手中饭菜:“大哥,等等我!”
......
仓库中。
陆阳转动书桌上的笔筒,将暗门缓缓闭合,
门外,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踏雪传来,声音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
陆阳心中警铃大作,这要被堵在屋里可就死定了!
门外开锁声咔咔响个不停!
他取下窗户上的插销,一把将推开窗户!
“吱——”推门声也同时响起!
陆阳身子向外鱼跃,矫健地翻滚落地。
大当家冲进房间,见到窗户洞开,大喊道:“老二!快追!”
“啥?”
“草!有人从窗户跑了,快追啊白痴!”
猎人王这才反应过来,向屋外追去。
此时陆阳已翻身一跃,攀上前边屋顶,踩得房上积雪簌簌落下,如同一片白色幕帷。
今夜没有半点月色,什么都看不清楚,猎人王只能借着远处火光,透过雪幕寻找陆阳身影。
他瞧着积雪落下的位置,甩手掷出一支飞镖——没有声响传来,猎人王也不知自己打中了没有。
前方一片寂静,就连雪幕也不再抖落。
猎人王顺着飞镖的方向寻去,一串血迹滴落在雪上。
再往前走不远,血迹跟脚印一起汇入了岗中大路,满是脚印的泥土路上再无法分辨那人的去向。
大当家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气喘如牛,又累又气:“哈...哈...人呢?”
猎人王指指地上血迹,冷笑道:“这孙子吃了我一镖,跑不掉的!”
“还好他娘的金条没丢,不然老子可要心疼死了!
通知兄弟们不准下山,我定要瞧瞧哪里来的小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
伍文义整晚待在房中,忐忑不安地等待消息,却见陆阳一把撞开房门,捂住肩膀冷汗直流。
他脸色刷地一下煞白,连忙搀着陆阳坐下,神色慌张地问道:“陆大哥,怎么回事?”
“被大当家和猎人王发现了,中了一镖。不过暂时无妨,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是我。”
陆阳坐在圆凳上,咬紧牙关,将插在右肩的柳叶镖拔出扔在桌上,露出臂膀对伍文义道:“来,帮我包扎一下!”
伍文义连忙拿起桌上的酒,浇在伤口上,随后抽出一卷纱布缠绕在伤口处,小心地包扎后系了个结。
陆阳此时混身使不上力气,那飞镖上大概是喂了毒,不过看来毒性不强,清洗了伤口应无大碍。
此时他们大概会疯了一样的找我吧?陆阳有些无奈苦笑。
恶虎岗也好,天门也罢,抓来张钰的女儿究竟是所谓何事,张钰一介边军将领而且还是燕王麾下,能跟江湖中人扯上什么关系?
他强打精神思考,伍文义在一旁有些担忧地瞅着他:“陆大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啊?哦!”
陆阳回过神来,一脸严肃地说道:“文义,接下来我说的内容,你要仔细记好。
若是我遭遇不测,这些信息除了要回报百户大人之外,还请务必帮我告诉京城明月楼的苏酥姑娘!”
随后,陆阳将张钰家女公子的事情全盘托出,提醒伍文义不要忘记救他出来。
“陆大哥,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但是你怎么办?”
将重要的事交代清楚,陆阳如释重负,他很清楚自己这次是悬了。
山寨大门全天十二时辰有人把守,连弩都有三四具,自己无论如何是冲不出去的。
留在山寨之中?这正合了大当家和猎人王心意,他身上有伤,只要还躲在山寨中早晚能找到他,藏不住的。
陆阳苦笑一声,自己似乎陷入了死局。不过这结局也不算太遗憾,只要这次将天门的线索送到苏酥手里,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至少是不负了那人......
伍文义在旁,将他脸色变化看在眼中,知道陆阳心萌死志,不由得焦急道:“大哥,咱们再好好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实在不行就让兄弟们护着你冲出去,也未必没有机会!”
“胡闹!”
陆阳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扯动伤口疼得他咬紧牙关:“剿匪一事如今已到紧要关头,就算我死也不能让它功亏一篑!”
陆阳震怒,伍文义不敢再言,只能低头思索还有什么办法。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陆阳心中既欣慰又难过:“文义,我知你是为我着想,放心吧!
天无绝人之路,你陆大哥我身经百战,连鞑子都奈何不了我,何况一群小毛贼!
总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他躺在床上,将胳膊垫在脑袋下边,想起了昨夜的梦:“你还记得十年前,咱俩第一次上城墙守城吗?”
伍文义没想到陆阳会谈起这个,微微一愣也回忆起来,他轻笑道:“怎么会忘!
我和大哥同年入伍,那时大哥已是小旗官,我却连刀都握不稳,连千户都说我是懦夫。”
“是啊。”
陆阳忽然想到什么事情,哈哈笑个不停,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可千户绝对想不到,几年后,这个懦夫百骑劫营,还顺道救了他出来!”
伍文义也跟着笑:“哪里是救,分明是他投敌,被我捉了回来。”
陆阳有些感慨,笑声低了些,声音也小了些:“他说你会投敌,自己却先成了叛徒,你说可不可笑。”
伍文义沉默了许久,回答道:“若不是陆大哥无数次替我挡了刀子,我就算不是叛徒,也早成了城头下的一具枯骨...”
而陆阳躺在床上,已借着毒镖的药性昏昏睡去,谁知道他是听没听到。
“也许明天早晨睁开眼,我已被绑在聚义厅中乱刀分尸了吧...”
看着陷入沉睡的陆阳,仍坐在桌旁的伍文义脸上笑意全无。
他拾起那枚还粘着血迹的柳叶镖,走到陆阳床前暗道:“陆大哥,对不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