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少年公鸭般的嗓音响起，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挤开屋外人群，脚步踉跄地冲进房间。

他丝毫没看恶虎岗众当家一眼，而是直接扑倒在齐宁儿床前。

先是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好似酣睡的齐宁儿，接着紧紧拽起她冰冷的胳膊使劲摇晃：“姐姐，你醒醒！”

几次之后，见齐宁儿毫无反应，少年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泪流不止。

少年就是齐鸣，齐宁儿的弟弟。

他十几岁年纪，虽看起来稚气未脱却生得一副好皮囊，此时身着干练的武夫劲装，颇显英武气，唯有腰间绣花香囊不甚相搭。

陆阳记得那是昨夜酒席上齐宁儿送他的礼物。

几位当家见到齐鸣悲痛模样不由得心有戚戚，纷纷感慨不已。

“齐鸣虽是老齐的螟蛉义子，可老齐一直都视同己出，他和宁儿的关系也一直很好...”

“可不是嘛，咱们这些做叔叔伯伯的百年之后要如何面对老齐...”

陆阳愣住了，插口问道：“齐鸣小兄弟不是老齐大夫亲子？”

周老三摇了摇头，回答道：“唉，老六你上山时间短，有些事情不清楚。

宁儿的父亲老齐曾是青州府小有名气的郎中，上山采药时捡到了被人遗弃的齐鸣。

后来老齐被同行陷害说医死了人，在城中待不下去便带着一儿一女来到岗里。

三年前官兵攻山，老齐在官兵围剿的时候中了箭，没撑多久就撒手人寰，只留他们姐弟二人。”

“竟然是这样。”

周老三长叹一口气，正要再说些什么。

又一个青年走进房间，见到周老三连忙行礼：“爹，到底怎么回事，宁儿怎么会...？”

青年正是周老三的独子周儒，他较齐鸣年长一些，样貌虽跟后者相形见绌，但锦衣玉袍看起来风流倜傥。

周老三看向儿子的目光满是宠溺，他抬手指了指瘫倒在床边仍在抽泣的齐鸣，小声说道：“去见宁儿最后一面吧，待会叔叔伯伯们问你什么，照实回答便是。”

周儒点头称是，走到床边，见了自己未婚妻最后一面，将齐鸣扶了起来。

大当家见两人情绪缓和，沉声问道：“两位贤侄，跟叔叔伯伯们说说，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齐鸣几次想要停止抽泣却都没成功，大概是情绪太过激动，整个人不住地哽咽。

周儒拍了拍他的脊背，先开口说道：“昨天我和宁儿姐弟三人宴请陆大哥吃酒，说是宴请其实就是吃些酒菜，算是感谢陆大哥作媒。

陆大哥走得最早，喝了几杯就回去了。

剩下我们三个年龄相仿的，玩到很晚才离开。”

“那你二人具体是何时离开的？”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小齐是昨夜亥时走的，那时我正好听见了老糟头打更报时。至于我...”

周儒说着说着有些头大，他居然想不起来自己啥时候走的了。“小齐走后，我与宁儿推杯换盏，实在是醉得不行了，只好起身回家，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辰。”

“不到子时。”

周老三站出来替儿子解围：“这个小兔崽子，大半夜在那没命地敲门，整个人都醉成一瘫烂泥，老夫特意看了一下计时滴漏，是不到子时没错！”

陆阳想了想，问二人道：“我记得昨夜离开时窗户是开着的，你们二人离开时可有关窗？”

两人纷纷摇头，齐鸣终于缓过劲儿来，问道：“周大哥说的不错，我昨日亥时离开回春园，还与更夫老糟头打了个招呼，这个绝对不会错的。

往常姐姐都会留我在这歇息，可最近她快要成亲了便没有留我，可谁知这一去竟然成了永别！

几位叔叔伯伯，你们可知是谁害了姐姐，我定要替她报仇！”

众当家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陆阳上前拍拍齐鸣肩膀，道：“目前还不能确定，你和你周儒哥哥先去外边吹吹风，冷静一下，陆大哥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陆阳使了一个眼色，二当家猎人王领悟点头，将两个小辈年轻人带出房间。

待三人离开，陆阳重新开始梳理这件事的始末。

根据齐鸣和周儒所言，似乎证实了孙老虎确实不是凶手，除此之外丝毫没有进展。

昨天晚上九点左右齐鸣离开，十一点周儒回到家里，也就是说齐宁儿在十一点后死亡。

直到今天早晨，孙老虎来到回春园，发现没人应声且房门闩死，于是强行踢开房门。

他进入房间后发现齐宁儿已经死了，就匆忙去通知其他当家。

这件事最大的问题在于，齐宁儿房间中只有一门一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出口，可门窗又完好无损。

假设齐宁儿是自杀或意外死亡，她在被炭气熏死后，要如何拉起窗户挡板？

假设齐宁儿是被人杀害，凶手要先放下窗户挡板，待齐宁儿死后悄悄回到房间，再将挡板升起。

那么凶手又要如何将房门从内侧闩住，总不能是齐宁儿死后诈尸起来关门吧？

正在陆阳百思不得其解时，猎人王回到屋内。

他轻声说道：“刚才打更的老糟头跟我说，昨天晚上子时，他巡夜时见到周儒站在窗外和宁儿谈话，虽然没听清说得什么，但他信誓旦旦说绝对听到了宁儿的声音。”

此言一出众当家纷纷呆立当场。

“刚才...这小兔崽子为何没说此事？”周老三有点慌乱，老糟头一句话将他儿子周儒定成了嫌疑人，这可如何是好？

“老三别急，老糟头只是说他俩谈话，又没说小周杀了宁儿。”

“可若不是他做的，他为何没告诉我此事...”

“老糟头眼神向来不咋地，看错了也不是没可能。”

昨夜大雪，此时窗棂和窗台上还堆着不少积雪。

陆阳直勾勾地盯着窗户思索到底凶手如何作案，全然没在意几位当家因为打更人一句话，已经乱作一团。

“这个小王八蛋，就会给老子添堵！”

添堵...

“我知道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陆阳双手‘啪’的一声合拢，兴奋地大喝。

“我知道凶手是如何杀死宁儿姑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