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间,以祭坛为中心的十里范围内,原本绿意盎然的大荒之地顷刻间化为黑色的炼狱,寄宁村为御天宗所种植的灵药也没能幸免,皆化为灰烬。
“完了完了,灵药都没了,御天宗的大人们下来收灵药,俺们可要怎么交代啊?”
“天要亡我寄宁村吗?没有了灵药,没有了御天宗的庇佑,我们全村的人迟早要沦为妖兽的口粮啊。”
“几百年了,难道寄宁村要亡于我们这代吗?”
看到此情此景,寄宁村年轻壮硕的中年男子们似步入花甲之年,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双膝无力的跪在的上,双手无力地拍在焦黑的土地上,这一刻,天仿佛已经塌了。
而步入古稀之年的老人们直接昏厥了过去,任由家人们怎么呼喊,也再无回应。
妇人们抱着尚在襁褓里的孩子,默默抽泣,年龄稍大一些的孩子拿出平时玩得脏乱不堪的手帕为母亲揩拭眼泪,一边擦拭一边还不忘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安慰母亲道:“娘亲,别哭。”
……
“徐伏,封锁祭坛,任何人不得入内。”慕容极的神情变得格外凝重,但仍有条有序的吩咐道。
“……是。”徐伏看到如此情景,半饷方才回过神了,按照慕容极的吩咐布置下去。
“他还是要回来了吗?”慕容极看着被黑色雾气与纵横交错闪电覆盖的陌轩,瞳孔深处闪过往昔种种,脸上敬佩与恐惧的神色不断交换着,显得复杂无比。
如果他真的归来了,那么,下一个纷争时代又要来临了吧。
“长老,这是?”徐伏不解,问道。
“寂灭魔躯,可曾听说过?”慕容极负手而立,脸上再无从容之色,沉声道。
“寂灭魔躯?”徐伏及余下众弟子闻言,脸上的神情由疑惑到震惊,再由震惊到恐惧,可谓精彩无比。
毕竟是出自六大宗门的弟子,终归有些见识的。
“与百年前为祸天下的玄祭魔君一般的体质?“徐伏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色尽是恐惧之色,声音颤抖着道。
慕容极冷冷地看了徐伏一眼,嘴角处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那是……冷笑,似嘲实悲的冷笑。
为祸天下?现在宗门掌管和记录史事的都变得这般愚昧无知和轻浮历史吗?哼,看来回去得好好处理一下了。
“据宗上的史籍记载,玄祭魔君本是一个资质平平的修武者,却因觉醒了一特殊体质,此体质被后世称为寂灭魔躯,修为从此一日千里,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修者,快速成长为名震六域的天之骄子。如此飞速的修炼速度当然引来了他人的觊觎与质疑,经过多个宗门的跟踪调查发现,玄祭魔君并非如常人一般修炼,而是不断掠夺天地的一切增强自己的修为,只要掠夺的对象有灵气,哪怕一丝,也会被掠夺殆尽,其所到之处,枯骨成山,怨灵哀嚎,所有的美好的一切,皆化为黑色的人间地狱。”
徐伏没有看到慕容极微妙的变化,仍沉浸在在书中所记载的内容中,自顾自地说道。
听完徐伏的话,慕容极脸上的冷笑更甚。
真是可悲,原来,毁掉一个人,只需要一本胡编乱造的史籍即可。
“长老,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徐伏面对如此棘手的事情,不敢妄自定夺,只能听从慕容极的安排。
“静观其变。”走到陌轩身前,看着被黑气与雷电笼罩之下陌轩狰狞的面容,眼中的复杂之色未减少半分,往昔的一切历历在目,那亦正亦邪的魔君似乎就在他眼前,正用他戏谑的话语,对他说道:“慕容兄弟,你这样不讲究章法的修炼下去,就算是这天地几番轮回,也到不了天渊境呐。”
慕容极于陌轩身旁盘膝而坐,双目微闭,进入了冥想状态。
“长老,你与这身具魔躯之人如此般靠近,怕是有点危险吧?”徐伏提警惕的看了慕容极一眼,试探性的提醒道。
“怎么,老夫还会怕一个连武道都未踏入的孩子不成?纵然他身具寂灭魔躯又如何?如今这天下,还未曾出现让老夫畏惧之人?”慕容极道。
“是弟子多虑了。”徐伏讪讪的说道,随之,便退下去了。
也是啊,那可是天渊境的强者,纵寂灭魔躯有万般诡异与强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不过是徒劳罢了。
“他们应该快到了吧。”半响之后,慕容极双目缓缓睁开,喃喃道。
……
“想不到当初威震一个时代的特殊体质居然会出现在此蛮荒之地的一个小小村子中,玄祭魔君倒是好手段。”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凌空而立,他手持一把画着山河画的折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给人以亲切之感,他微眯着狭长的双眸,轻笑道。
“御天宗宗主凌绝涛?你这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嘛。”一道破风之声袭来,只见一如小舟般大小的巨刀出现在紫袍男子不远处,那刀舟之上,一位屠夫般装扮的魁梧男子安然自得地坐着,只见他左手提着酒坛,右手拿着一只刚啃完一口的鸡腿,嘴中还在不停地咀嚼着鸡肉,满嘴油腻,含糊不清的道。
虽然此人给人一邋遢油腻之感,但他却是威震一方的天渊境强者,他即是圣刀宗宗主,萧盛。
“哪里,萧宗主谬赞了。”凌绝涛把弄着折扇,拱手谦逊道。
“凌宗主、萧宗主,别来无恙啊。”一道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一座远山之上,一只苍白的手从焦黑的泥土之中破土而出,只听”嘭“的一声,一位黑衣男子俨然立于山上,他的脸白皙如雪,嘴唇处却格外红润,那嘴角之处,还残留着一抹鲜红,那是……鲜血。
“天灵宗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堪入目。”一道冷哼之声响起,一位白胡子老僧凌空而立,他拿着降魔禅杖,穿着圣衣袈裟,所到之处,仿佛有梵音轻吟,佛光普照,他的目光落在黑衣男子身上,脸色尽是厌恶之色。
“妄尘秃驴,本座如此行径不堪入目又如何?本座的天灵宗如此多年,也不见你浮屠宗敢动分毫,若觉得本座和麾下天灵宗碍你驴眼,尽可带着你的小秃驴们来铲灭,本座候着。”黑衣男子拂袖冷喝。
“妄尘大师,雨烨宗主,现在寂灭魔躯现世,有任何纠葛,不如处理完此事再解决也不迟。”一位仙风道骨的长髯老道也来到了此处,他左手持拂尘,右手轻抚着长髯,轻笑道。
“看在清虚道人的面子上,本座现在不与你计较。”雨烨淡淡的看了一眼妄尘大师,冷哼道。
而妄尘大师则不再言语,轻闭上了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诸位,不觉得还少一人吗?”萧盛提醒道。
“魔尘宗林天行吗?放心,他会来的。”凌绝涛狭长的双眸闪过一抹异色,优雅地摆弄着折扇,淡淡道。
“毕竟,这可是他能与我们五宗相抗衡的契机,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
祭坛内。
“到了吗?伙计,好久没饮血了吧?”慕容极看向立于身前的佩剑,眼中有淡淡杀意涌现,喃喃说道。
佩剑剧烈的颤抖着,低沉的龙吟之声不断从剑鞘中传出,似乎……也有点兴奋呢。
“沉寂太久了,世人可能都忘了我们了吧?那么,再让他们铭记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