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

陌轩来到祭坛之时，祭坛里早已水泄不通，村里适龄的孩童早早就聚集于此，他们的亲人也陪伴而来，立于他们身旁。

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脸上都充满了希冀之色，对于普通村民来说，能被御天宗选中，进入其中修习，那一定是光宗耀祖之事。

在祭坛中央，一位仙风道骨的青衣老者盘膝而坐，他双目微闭，清风轻微拂过，他的衣衣袂随风轻舞，他却丝毫不为之所动，仿佛这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不能影响他分毫。

在他身侧，一柄未出鞘的三尺青锋安静的悬空而立，剑鞘之上，隐隐有青色幽光闪动着，偶尔间传出低沉的龙吟之声，利剑虽未出鞘，但却给人以沉重的压迫感，让人不敢靠近他分毫。

“慕容长老，寄宁村所有适龄者均已召集到场，可以开始了。”一位弟子走到他身旁，躬身道。

“好，我知道了。”被称作慕容长老的老者微闭着的双眸陡然睁开，一抹精光从他眼中一闪而逝，他轻微颔首道。

那位弟子颤颤巍巍地退了下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擦拭额头的汗水。

“老夫慕容极，为此次寄宁村的考核长老。”青衣老者起身，扫视了一眼人群，道。

他的声音很温和，可却似有千钧之力，熙熙攘攘的祭坛瞬间安静了下来，变得鸦雀无声，只有轻微到可以忽略的呼吸之声于空气中飘荡。

尚且年幼的孩子们可能不知道慕容极，可上了一定年纪的大人或老人对其定是耳熟能详，对其传奇事迹定是如数家珍，在他们心中，他不再是一位普通的修武者，而是救世主，是神。

寄宁村地处莽荒之地，常有各类妖兽出现，扰乱寄宁村的安宁，屠杀寄宁村的村民，有一次，一头修为到达地幽境的黑血蛟受灵药气息所引，来到寄宁村，想屠尽其村民，掠夺其中种植的灵药，万分危机之时，一柄未出鞘的剑从天而降，直接斩杀了黑血蛟，而后，一位青衣男子踏空而至，他便是慕容极。

“此次考核很简单，就是检测村里是否人拥有先天灵气，只要拥有先天灵气，纵使为数不多，依旧可以进入我御天宗修习。

“何为先天灵气？即每个人从娘胎出来，经天地日月淬炼所形成且汇聚于丹田的灵气，只有拥有先天灵气，方能与灵气亲和，才能修炼，才能成为修武者。好了，规则与先天灵气为何物既已告诉你们，那便让适龄的孩子们排队检测吧。”

慕容极言罢，只见他抬手间，他的佩剑便冲天而起，于空中画出一个复杂至极的阵法。

此阵名为唤灵阵，只要被检测者体内有灵气，哪怕只有一丝，亦可以检测出来，常用于各门各派收弟子时所用。

阵法成，佩剑归。

所有的一切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沓之意。

所有的一切，陌轩尽收眼底，眼中对修武越发好奇与希冀。

只要拥有与慕容极一样通天彻地的修为，就可以庇佑村子，保护溺爱自己的哥哥了吧？

“适龄的孩子们可以上前检测了。”慕容极道。

孩子们清澈纯真的眼睛变得炽热起来，小脸也激动得通红了起来，个个都跃跃欲试。

“式于修，无先天灵气，无缘进御天宗修习。”御天宗负责宣读考核结果的弟子徐伏道。

名为式于修的男孩原本清澈透亮的双眸变得有些暗淡，离开了唤灵阵，不舍的余光仍不落在阵上。

入修武宗门修习，一直是如他一类身份的人所追求的，没有先天灵气，遗憾错过此次考核，谁又能波澜不惊的离开呢？

“李飞，无先天灵气，无缘进入御天宗修习。”

“南寻佑，无先天灵气，无缘进入御天宗修习。”

……

未经过考核的孩子及随他们而来的亲人朋友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原本熙熙攘攘的祭坛现在除了随慕容极和而来的随从弟子，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祭坛变得空旷起来。

“慕容长老，此次考核共计六十七人参加，已有六十六人考核完毕，无一人体内拥有先天灵气。”负责考核的徐伏来到慕容极前，躬身尊敬地道。

“嗯。”慕容极淡淡地回应道。

“还有一人呢？”慕容极问道。

“在唤灵阵旁的便是，不过依弟子看来，已无检测的必要，六十六人都未能检测出先天灵气，他也断不可能有先天灵气的，莫为了此子耽搁长老您的时间。”徐伏自信地道。

“徐师兄所言极是，这莽荒之地，就从未出现过拥有先天灵气的人，每年来此，不过是念在此村为我宗种植培育灵药罢了。”

“对啊，我们能来此，已是对他们莫大的恩赐了，何必再作停留。”

“长老，不日便是六大宗的弟子选拔大会，而我等又负责此次选拔，在此停留时间过多，唯恐其他宗有可乘之机，把天资卓越的弟子尽数收入门下，我等收不到资质良好的弟子，宗主怪罪下来，也不好交代啊。”

徐伏毫不避讳的话语自然难逃落入陌轩双耳的命，其余弟子也附和道，诸言入耳，陌轩的脸变得有点难看了起来，不过，毕竟是两世为人，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初，目光落在慕容极身上。

倘若慕容极也如徐伏和附和他的弟子一般为人，如此御天宗，就算陌轩有先天灵气，有天纵之资，也断然不会加入的。

“徐伏，现在修为几何？”慕容极问道。

徐伏愣了一下，不明白慕容极此话何意，但不敢怠慢，恭敬的回应道：“弟子愚钝，不久前刚步入人极境后期。”

“人极境后期，在同辈之中也算得上翘楚了。”慕容极道。

“幸有宗门和长老您的栽培。”听到平时不曾夸赞他人的慕容极称赞自己，徐伏连忙拱手，谦逊的道。

慕容极淡淡地扫了徐伏一眼，继续道：“倘若现在让你突破天渊境，把握几何？”

“古往今来，资质绝世的天骄尚且做不到，更何况资质平庸的弟子，长老，恕弟子做不到。”徐伏不知慕容极语出何意，虽有点疑惑，仍诚恳地回答道。

要知道，天渊境之前，还有一境，名为地幽境，即使拥有天纵之资，也不可能跨过地幽这一大境界，直抵天渊境，至少在这片大陆之上，未曾出现过。

天渊境亦是人族修者的极致之境，到达此境的人屈指可数，也就是六大修武门派的掌舵者，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位，那便是眼前这位。

“武道尚且不可越境而为，为人处事可越步而为？”慕容突然厉声道。

“弟子知错。”徐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懵了，双脚不自觉地跪在了地上，哆嗦地道。

其余弟子也跟着跪了下去，低着头，不敢看慕容极，双脚还不停的颤抖着。

“从一而始，从一而终，武道如此，为人处事亦当如此。“慕容极道。

“弟子谨记长老教诲。”

徐伏及一众弟子大声道。

“考核继续。”慕容极挥袖道。

“是。”弟子们齐应道。

这一切都一丝不落的进入陌轩眼中，不觉间，对这个冷峻的长老多了几分钦佩，也多了几分熟悉与亲切感。

慕容长老与陌轩以前所在那个世界的师者如出一辙，虽然与严厉，但出发点都是为了弟子好，这真是莫名奇妙的亲切感啊。

“小兄弟，进入唤灵阵，我给你检测你是否拥有先天灵气。”徐伏受到慕容极的训斥后，对陌轩变得客气了许多，笑道。

“麻烦了。”虽然对徐伏第一印象不好，但陌轩仍客气地拱手道。

“无碍，无碍。”徐伏摆摆手，道。

进入唤灵阵，一股莫名的悸动从身体内传出，陌轩难以自禁的激动了起来，虽然他不明白这股悸动是不是所谓的先天灵气，但终归是有所反应，那也就意味着他还有修武的希望。

“还是没有吗？难道真的错了吗？”看到唤灵阵迟迟没有动静，慕容极目光又落在陌轩身上，但仍旧没有任何变化，他沉思片刻，喃喃道。

“小兄弟，很遗憾，你没有先天灵气，不能修武，同时也就没有机会进入御天宗。”徐伏摇摇头，道。

说完，徐伏转身，躬身对慕容极说道：“长老，唤灵阵可以收了，寄宁村共数六十七人，无一人拥有先天灵气。”

“等等。”

慕容极瞳孔猛地一缩，只见一缕黑气与一道雷电自陌轩腹部丹田处浮现，转瞬间，便分别汇集于其双手之上，黑气与雷电突然变得如活物一般，将唤灵阵的灵气分噬而尽，没有灵气支撑的唤灵阵化瞬间支离破碎，化作点点星光散入空气中。

而陌轩所在之地，本是生机勃勃的草地早已变得漆黑一片，像死神踏过一般，没有一丝生机可言，而这种态势，还在不断延续。

“这风终究还是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