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黄州分部一哥
黄州市位于西塔省,国家东北边陲,属于五线城市,主要以旅游业和农业为主。
由于这里有些地区居住着不少偷渡而来的外国人,他们拉帮结派,所以环境相对混乱。
大爱保健公司所设的黄州分部就在治理最混乱的一带——鹤平区。
这一带色情业兴盛,而大爱保健公司主打产品之一的持久蓄力丸本以为在这里将会大展拳脚,有巨大的市场,然而计划却被现实打脸,自黄州分部成立至今,三年的时间,持久蓄力丸的销量居然从未有过波动,一直处于滞销状态,为此,董事会将当初提出此战略的高层领导狠批一顿,然后降薪罢黜,并打算撤掉黄州分部。
黄州多雨水,一周七天,有三天是在下雨,雨势也不大,就是那种绵绵细雨,滴落在肌肤,犹如触碰到一根绵软的蛛丝。
今天亦是如此。
喧闹的市中心,熙攘的街头,井然有序的城市生活并没有因为天空中密布的乌云和密集的雨滴而变得压抑,相反,却为其增添了一种朦朦胧胧的魅力。
明珠大厦,沿街商铺,李小二米线。
聂海涛吸溜完碗中最后一口米线,然后端起碗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面汤。
“带劲!”
聂海涛用手抹了一把嘴角的油渍,打了一个饱嗝,心满意足的说。
“不愧是百年老店,做的就是好吃,百吃不厌!”
一边说着一边又将目光锁定在眼前这只米黄色的陶瓷碗上。
“咦,居然还有几条漏网之鱼。”
他笑嘻嘻的重新拿起筷子,将碗底的几根碎豆芽夹起塞进了嘴里。
这几根碎豆芽在他嘴里就像是一块儿口香糖,翻来覆去的咀嚼,似乎舍不得咽下,誓要将它嚼的稀碎。
“香,真香。”
聂海涛摸着自己的啤酒肚,十分舒服的靠在椅背上。
从侧面看,这位体重在二百加以上的男人就像是一位快要临盆的孕妇。
“聂总,新来的那位怎么还没到?不会是不来了吧?”坐在聂海涛对面的金发女人好奇的问。
金发女人身姿卓越,面容姣好,与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聂海涛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像美女与野兽。
“不可能。”聂海涛摆摆手说,“陈哥说人事都下调令了,这家伙指定来,就是不知道猫哪儿去了,给他记缺勤,不行,记旷工,扣他丫的!”
“不太好吧,聂总。”金发女人说,“人家之前好歹也是总部的高层领导,咱就网开一面。”
“那是以前。”聂海涛说,“他现在就是一只落汤鸡,永远也甭想再飞起来了。”
“可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呀。”金发女人继续说,“他在公司爬这么高,肯定有不少人脉,说不定过几天就被调回去了。”
聂海涛露出阴险的笑容,“你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吗?”
金发女人回答:“我听说好像是工作失误,发了一批次品。”
聂海涛继续问,“那你知道那批次品发出去的后果是什么吗?”
金发女人想了想说:“应该不大要紧吧,反正都是保健品,又吃不死人。”
“但是你知道这批次品是谁做的吗?”
“谁?”
“李森。”
“那个山寨博士!”
“哈哈哈,没错!这小子小学都没毕业,花二十块钱弄了一张假学历,居然还能蒙混过关,干了半年,最后实在是没法摸鱼了,就自己写了一张土方子,技术部那群二货们还以为得到了宝贝,连试验都没试验,就让工人大批量生产,结果产品到了质检部那边,人家直接给来了个严重不合格,不予投放市场,嘚,最后全傻眼了,几百万块钱的东西全废了。”
“那后果应该挺严重的,我闺蜜在质检部,当时听她说那批货吃了容易肾结石。”
“不是容易,是百分之百,而且还能让直的,永远变成弯的。”聂海涛一边说着,一边挑起食指做了一个弯钩的动作,“一粒就见效。”
“哈哈哈,那岂不是断子绝孙药,是不是已经有很多男人中招了?”金发女人妩媚的笑道。
“具体人数现在还不确定,陈哥说现在客服部每天光接到的投诉电话就得一二百个。”聂海涛说,“目前高层已经紧急下令高价收回这批货了,但是回收率只有百分之五十。”
“他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断根杀手了,哈哈哈。”
“只要让他在这儿混不下去,乖乖提交了辞呈,咱们就能调回总部了。”聂海涛说。
“真的?!”金发女人异常激动道。
“当然。”聂海涛得意的说。
“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金发女人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店外的天空更加的阴沉,雨势也愈加密集,不时有几道冷风卷着几片泛黄的树叶刮过,景色变得十分萧瑟。
聂海涛看向窗外不由的感慨道:“要想有肉吃,还是得抱大腿呀。”
下午一点三十分,酒足饭饱后的聂海涛正翘着二郎腿倚靠在舒服的老板椅上酣睡,毕竟阴暗的天气总是能令人睡意兴起。突然一声猪八戒背媳妇的手机铃声欢悦的响起,吓了他一激灵,连忙用手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愤愤的接起陌生来电,听对方说了几句话后,便面容霜凝、语气生硬的回了一句“在楼下等会儿。”然后起身整了整着装,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办公室。
一点五十分,一辆漆黑色的奔驰CLS300缓缓驶进明珠大厦停车场,它华丽高贵的身躯上瞬间聚集了不少渴望和赞叹的目光,它优雅的调整姿势,慢慢的倒进了正对大厦入口的停车位中。
“老大,不会是这辆车吧?”聂海涛身旁的瘦高个惊讶的问。
“说不准。”另一旁的小平头羡慕的说。
聂海涛一行四人站在明珠大厦门口处,为首的聂海涛双手插兜,趾高气昂,一脸豪横,俨然一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架势。
聂海涛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快要眯成一条缝儿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吃惊,心里没料到这家伙还挺有钱,因为听说这家伙在中层和高层的位置上坐了仅仅三年,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积累这么多财富。
这时奔驰的车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做工考究的布洛克皮鞋,紧接着是一身黑色双排扣西装,最后是男人棱角分明、充满正义感、宛如雕塑般的面容。
男人身高修长,身材健硕,器宇不凡,就像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
他整了整袖口,看了一眼表盘,随后阔步向前。
“您是聂总吧?”
男人来到聂海涛面前,嘴角扬起微笑,伸出了右手。
“苏子墨?”聂海涛不予理会男人的礼貌性握手,冷冷道。
“对,不好意思聂总,路上出了点儿事,耽误了。”苏子墨识趣的收回手,继续微笑说。
“我们黄州分部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制度严明、奖罚更是分明,阿美,给他记迟到一次,扣200块。”聂海涛负手厉声说。
旁边身着职业装的窈窕女人先是一愣,然后诺诺的答应了一声。
“当月迟到三次以上,全年奖金全部扣除,谁也不例外。”
聂海涛利用比苏子墨高一层台阶的优势,轻微踮了踮脚后跟,以居高临下之势,借助怒目而视的表情,企图震慑住他。
苏子墨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跑而过,这个肥到流油的死胖子居然敢给他下马威。
但毕竟虎落平阳,他仍是陪着脸笑道:“好的聂总,下不为例,您大人有大量。”
聂海涛见苏子墨一脸赔罪的模样,居然没有捕捉到他半丝生气的表情,心想这总部曾经的二把手难道这么快就适应了基层员工的身份?
他没有尝到首杀的快感,心里有些不甘,继续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说:“你看过水浒传没有?”
苏子墨不解,这死胖子莫名其妙,不会是要与我歃血为盟吧?
“看过聂总。”苏子墨回答。
“那你可知道投名状?”
苏子墨顿时茅塞顿开,他知道这死胖子要干嘛了,他是想让自己在这黄州地界先开单,然后才能迈入这分部的大门。
没等苏子墨来得及思索回答,聂海涛便抢在前说:“就这么说定了,阿美,把客户给他。”
身着职业装的窈窕女人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名片,声音甜美道:“你扫一下,我把客户的地址给你发过去。”
苏子墨拿出手机加上对方,看着对方发来的导航地址,说:“有联系方式吗?”
“没有。”
“基本信息呢?”
“也没有。”
“难道让我直接上门推销吗?”苏子墨哭笑不得的说。
“不想干可以不干。”聂海涛装作恼怒地说,“没人逼你,作为一个老销售,你应该清楚咱们这一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而我们公司讲究的就是两字——狼性!你要是连这个单子都吃不下,那就说明你该主动淘汰了!”
聂海涛故意将淘汰两个字说的很重,为的就是触碰一下眼前这个曾经位高权重的男人的底线,看看他到底是披着羊皮的狼,还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谁知苏子墨听完这段颇具挑衅的话后,俊俏的脸上仍带着如花般灿烂的笑容,信誓旦旦的说:“聂总你放心,一星期之内,我绝对帮您拿下这个单子。”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要是一星期之内吃不下怎么办?”
苏子墨料到这家伙会来一记回马枪,微笑说:“要是拿不下,我请大家吃一个月的午餐。”
聂海涛一脸不屑,心里说:“这孙子果然狡猾。”
“这一个星期你就不用打卡了。”
说完,聂海涛潇洒的转身离去。
“聂总慢走。”
独自站在冷风中的楚子墨,对着那位走路跟螃蟹一样远去的背影毕恭毕敬,但身下却默默的对他竖起了中指。
火红的云霞如同熊熊炽热的烈焰,烧透了半个天空,一道七彩虹桥悬挂在水与火的碰撞出,连接着两个此刻截然不同的天际,宛如魔鬼脸上一道绚丽的伤疤。
穹顶之下,一段满目疮痍的高速路上,横躺着一辆七节的金色火车,即使车身扭曲不堪,布满垢土,但只要一眼便能看出,这辆火车并不是由普通的材质构成,而是昂贵的黄金。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一名身穿警服的年轻警官,踱步打量着这个天外来客,脸上流露着惊愕的神情。
“起码得四五百吨重。”
一名同样身穿警服的警官单手插兜站在火车上,另一只手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
这名警官年龄估计在四十岁左右,带着黑色墨镜,胡子拉碴,平常应该不太在意仪表,乌黑茂密的头发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修理了,像鸟窝一样乱糟糟的毫无美感可言,并且他的面部皮肤十分粗糙,脸型也有些不自然,应该是受伤后做过植皮手术,但是并没有完全恢复,整张脸所显得年龄要比实际年龄大许多。
“这要是卖出去,估计几十辈子都吃穿不愁了。”年轻警官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一边感叹说。
中年警官掸了掸烟灰,声音沙哑说:“要是没这动静,说不定咱俩就能脱了这身皮。”
年轻警官昂头看着他,笑了笑说:“您可不会,就算是做金山,估计您也不会正眼瞧它一眼吧。”
中年警官扬了扬嘴角,然后吸了口香烟,问:“目击证人都询问了吗?”
“嗯,一共七个人,都挨个问了。”年轻警官回答,“但没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
“他们的说法都如出一辙,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想不起来了,就连这辆火车怎么出现的都不知道。”
“失忆?”中年警官喃喃道。
他俯下身,用手抚摸着车皮上鳞次栉比的痕口,“扁平,每一个宽度都在五厘米左右,应该是剑口,掉下来之前是只刺猬。”
“刺猬?”年轻警官不解道。
“意思是这辆火车掉下来之前,车皮上都钉满了古代的那种铁剑,或者是类似于铁剑的武器。”中年警官解释道。
“莫非这辆火车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中年警官没有回答,起身往火车的另一端走去,走到一半时,他停下脚步,蹙起了眉头。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半径大约在90厘米的大窟窿,并且窟窿的边缘有融化的痕迹。
“看来这并不是一辆火车。”中年警官神情严肃的说。
“怎么不是呀师傅,你看有车厢,有车头,还有车轮,明显就是火车。”年轻警官反驳说。
“但是”中年警官顿了顿,“你注意到没有,它连一扇玻璃都没有。”
年轻警官一愣,猛拍一下脑袋,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一直感觉怪怪的,原本我以为从高空坠落,窗户肯定被震碎,所以没在意这一点,但是仔细一看,这整个车身居然都是被黄金铸死的,连个孔都没有,就像是一间密室,难道驾驶员是盲开的吗?”
“还有这与众不同的建造材质。”
中年警官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透过眼下这个巨大的窟窿,他依稀看到了火车内部的部分景象,里面黑气萦绕,有无数的细小颗粒漂浮在空气中,虽然夕阳的余晖通过这个窟窿照耀进火车内部,但视野却也不过五十厘米,根本无法全部看清,并且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所以观察了几分钟左右,他便远离了这个窟窿。
“这里有血,师傅!”年轻警官忽然高喊。
中年警官闻声看向这位年轻警官所处的位置,说:“叫几辆吊车和救护车过来。”
虽然这样说,但是他知道救护车就算来了也无济于事,因为这个重量,恐龙都能被压成一层薄薄的肉饼,更别说人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儿老式的诺基亚手机,打开电话簿,里面只存着一个未命名的电话号码。
在这个智能手机流行的时代,这种老式手机在市面上几乎已经见不着了。
他毫不犹豫的拨通这个电话号码,然后看向天际血红的彩霞,点燃一根烟,过了几秒,里面传出了一声苍老的声音:“遇到大麻烦了?”
他吸了一口香烟,沉声说:“嗯,一副不得了的棺材,不然不会麻烦你。”
对方说:“开棺了吗?”
他说:“开了。”
对方沉思了几秒,说:“把机票寄过来,两张。”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