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巍峨，寒风凛冽。初冬的薄寒凝在万点石阶间。山路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沈黯挤在人群中，将身上的银白狐裘又往紧裹了裹，瘦削的病躯在寒风中，仿佛摇摇欲倒。

他扶着额，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他轻声道：“这是重生了？”

这时，脑中一道声音再度嘈杂：

【我重生了，重生到了刚穿越修仙界的这一天。】

【上一世，我身为魔尊，却遭友人背叛算计而死。】

【这一世，我要夺回属于我……】

“行了。”

沈黯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脑中的声音。

“你这系统是短剧刷多了吗？人家系统都帮着宿主修行，你呢？就会在我脑子里贫嘴。”

【宿主，奖励也是有的呢！就是获取方式比较特别哦。】

“哦？说来听听。”病态少年起了点兴致，病怏怏而半睁的眼睛微微有了光彩。

下一刻，他眼前一点光亮闪过，随即展开成一道光幕，上面浮现：

【盗仙缘系统：】

【每次重生成功，宿主可盗取当前阶位灵器一件。】

【当前重生次数：1】

而下面另有一行小字标红：

【盗仙缘系统限时优惠：当前阶位重生，可享一折优惠，更有惊喜好礼，多死多得！】

沈黯看着那“多死多得”四个字，眼角微微一抽：“所以，你说的方法特别，就是鼓励我去找死？”

“你这系统是不是有点大病？”

【宿主，风浪越大鱼越贵嘛。】系统辩解道。

沈黯懒得再理它，摇摇头，喃喃道：“再怎么说，重生这种好事也是让我赶上了，还是尽早规划这一世如何行事为好。”

沈黯本为地球学子，一朝身死，穿越到这个修真世界。

第一世，他辗转数百年，修成魔仙，却被正道诸人联手剿杀。

本以为身死道消，可再一睁眼，竟然回到了刚穿越时的少年时期，还意外觉醒了这系统。

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沈公子！”

正当沈黯感到心脏一阵绞痛，坐在路边山石歇息时。一道声音传到耳边。

沈黯一抬眼，见满山拥挤的人群中，一名笑嘻嘻的布衣少年正向自己这里走来。

“是他。”沈黯眼中浮上一抹复杂。

少年眉清目秀，面容和善，看起来人畜无害。他拿着一个药瓶，语气关切道：

“公子，宗门选拔就要开始了。你先将今天的药吃了，不然顽疾发作，可是不好受的。”

沈黯不语，眯眼扫过少年，心中无限感叹。

【检测到关键人物：许鸿。】

【上一世，宿主凭借家族的关系，得到了令牌。本可以进入正道宗门，却被同乡的随行少年许鸿盗取。】

【而宿主空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却只能投入魔门，成为外门弟子，虚度数十年光阴，其间险些因病丧命。】

【直到最后，宿主之死，也是升仙后的许鸿纠集一批正道首脑，围剿而杀。】

系统适时开口。

沈黯嘴角微扬，轻轻冷笑。

随即，系统情绪忽然高亢：

【宿主，这一世，一定要除掉这个狗娘养的小子，夺回令牌，进入正道宗门！】

【只要扭转误入魔门的歧途，走上正轨。这里还有养生大礼包相赠，延长您的寿命哦。】

沈黯却依旧面色平淡，叫系统也暗自发愁，不知道这个宿主老爷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沈公子……？”许鸿当然不知道眼前的沈黯，已经不再是单纯少年。

他看着沈黯一双眼眸忽然幽深莫测，心中不禁有些发虚。

“许鸿啊……”沈黯声音淡淡地，带着病气，“眼下我病已入骨三分，与废人无异。这凡俗药物吃与不吃，没什么区别了。”

许鸿笑容一僵，连忙道：“公子不必妄自菲薄，您家中已经打点好，您只需……”

他说到这，戛然而止。

沈黯一笑，接着他的话道：“是啊，家中已为我备上令牌，足以让我安安稳稳进入宗门。许鸿，你帮我将令牌翻找出来。”

顿时，许鸿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贫嘴系统。”看着许鸿慌乱在包裹中翻找，沈黯在脑中默念：“取我的重生奖励来，那件同阶灵器。”

【好啊宿主，您终于想通了要动手了！系统这边推荐武器：蓝银枪、白虎刃、兀月飞刀……】

“我要偷道灵器——盗物。”沈黯打断它的兴致，“别告诉我你没有。”

【有的宿主，有的。只不过系统这里强烈建议……】

“闭嘴。”

【好嘞宿主！】

下一刻，一道诡谲的黑云纹刻在了沈黯的大袖中。

许鸿当然不会翻出来令牌，他“焦急”地满头大汗：“公子，包裹里没有啊。这可如何是好，您先歇歇，待我去来时路上找找。”

说着，他转身就要开溜。

“上一世，他这一走，便没有回来。”沈黯目光越发幽深。

“等等。”

许鸿背后，男声响起，带着虚弱的病感，却又有些不容抵抗的威严。

他僵硬的转过身，勉强挤出笑颜：“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沈黯笑了起来，“我忽然找到令牌了，倒让你白担心一场。”

说着，他挥了挥衣袖，偷道灵器“盗物”发动。随即伸手入袖，取出一枚令牌。

苍白修长的双指，拈着一块玄色令牌。牌面纹路精致，暗蕴玄光，不是那枚沈家费尽心力弄来的宗门令牌又是什么？

同时，许鸿感到怀中揣着令牌之处一轻，伸手一摸……

空的！

他傻眼了。

我好端端的、这么大一个令牌呢？怎么就跑回沈黯手里了？

许鸿再也不能平淡，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直直盯着沈黯。后者那张俊逸苍白的面容上，挂着和善笑容，却在许鸿眼中无比狰狞可怖。

【宿主，干得漂亮！】

系统似乎情绪激荡，比原先的受害人沈黯还要激动。

【虽然您没制裁这小子，但令牌到手。接下来，宿主就可以扭转上一世误入魔门的歧途，凭借令牌和天资，去往正道宗门了。】

【后续只要跟着系统剧情走，宿主一定有朝一日，会重回仙位的！】

系统越说越燃，要是它有张脸，沈黯都怀疑他要给自己感动哭了。

然而沈黯仍是不为所动。

系统在脑中欢欣鼓舞，宛如过年。

然而它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在它期待的目光中，沈黯手腕轻轻一抖，那枚千金不换的令牌划出一道优美弧线，精准落回许鸿怀中。

许鸿下意识地抱住令牌，脸上惊讶更甚。

“赏你了。”沈黯拍了拍身上白裘上的灰，语气慵懒得像是在丢弃一件垃圾。“有点小聪明别想着往我身上使，等你进了正道宗门再好好发挥。”

“以后，还用得到你。”

丢下这句话，沈黯便拂袖向山门登阶而去。

系统不再言语，摊上这种宿主，它只怕寻死的心都有了。

青山苍苍，山路蜿蜒。少年风华正茂，白裘微扬，黑发幽幽。虽身躯瘦削，略有病态，仿佛不胜寒风，却掩不住夺目风采。

可下一刻，他脚步一顿。猛地弯下身，剧烈咳嗽起来。

喉头一阵腥甜，“哇”的吐出一口血。

猩红透着些黑，很不健康。

沈黯身躯颤抖着，面色难看，用白袖一抹嘴角血迹。却无力再走，干脆原地瘫坐下去。

“真是，帅不过三秒。”

……

远处，众宗门的大选考核钟声，悠然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