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耳的嘲笑声如同淬了毒的针，瞬间刺破了李小鱼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心境。他手臂一软，“噗通”一声，再次摔进草丛里。
他狼狈地翻身坐起，不用看也知道，来者正是阴魂不散的赵昊。只见赵昊带着两个跟班，正站在训练场边缘，抱着双臂，脸上满是戏谑和鄙夷，仿佛在欣赏一场拙劣的马戏表演。
“赵师兄。”李小鱼压着火气，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他知道，在这种人面前，越是激动，对方就越是得意。
“别，可别叫我师兄。”赵昊夸张地摆了摆手，嘴角咧到耳根，“我可当不起一个‘王八翻身功’传人的师兄，传出去多丢人啊！你们说是不是？”他回头看向身后的跟班，两人立刻配合地发出哄笑。
苏沐晴皱起了眉头，合上手中的册子，有些不悦地看着赵昊：“赵师兄，请不要干扰我的观测记录。”
赵昊对苏沐晴还是有些忌惮，收敛了几分张狂，但矛头依旧对准李小鱼：“苏师妹，我这是为你好！这种哗众取宠的废物，有什么好观测的？我看他就是知道自己修仙无望，故意搞些怪模怪样来吸引眼球，指望着哪个长老瞎了眼，看他‘毅力可嘉’把他收了呢！”
他这话恶毒至极，直接将李小鱼的坚持贬低为别有用心的表演。
李小鱼拳头瞬间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可以忍受嘲笑，但无法忍受别人如此践踏他的努力和尊严！
“赵昊！”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我修炼我的，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赵昊上前一步，气势凌人，“你在这里丢人现眼，败坏我们青云宗外门的风气，就与我有关！我身为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有义务清理门户，把你这种滥竽充数的废物赶出去！”
他体内微弱的灵力再次开始流转，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动手了。
李小鱼心头一紧。他虽然解锁了【铁头娃的尊严】，手臂力量也有所增长，但面对已经引气入体，能够运用灵力的赵昊，依旧没有半分胜算。难道刚看到一点希望的曙光，就要被这家伙硬生生掐灭？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之际，一个冰冷得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骤然在场中响起：
“吵。”
仅仅一个字，却像有着无形的魔力，瞬间冻结了所有的喧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壁阴影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抱剑而立的身影。
那人一身素白的内门弟子服饰，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眼神淡漠，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在他眼中激起一丝涟漪。正是之前对李小鱼评价过一个“蠢”字的天才剑修——林默然。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让赵昊和他身后的跟班瞬间噤若寒蝉，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赵昊脸上挤出几分勉强的笑容，带着讨好意味说道：“林……林师兄，您怎么来了？我们只是……只是和这位李师弟开个玩笑，切磋一下……”
林默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似乎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又似乎什么都没看。他只是重复了那个字，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吵。”
赵昊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额头沁出冷汗。他深知这位林师兄性格古怪，实力强横，在内门都是排得上号的人物，绝不是他能得罪的。他狠狠瞪了李小鱼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带着跟班，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仿佛慢一步都会有大祸临头。
训练场瞬间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风吹过草丛的沙沙声。
李小鱼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林默然，刚想开口道谢：“林师兄，多谢……”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林默然那淡漠的目光终于转动，落在了他的身上。那目光如同冰原上的扫描仪，从上到下，将他沾满草屑、一身狼狈的模样扫视了一遍，最后，定格在他因为反复尝试倒立而微微颤抖的手臂上。
然后，在林默然和苏沐晴的注视下，这位冷面师兄薄唇微启，再次吐出了一个字，清晰无比地传到李小鱼耳中：
“蠢。”
说完，他不再停留，抱着剑，转身便走，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崎岖的山路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小鱼：“……”
他张着嘴，道谢的话卡在喉咙里，脸上的表情僵住，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外焦里嫩。
又……又是这个字？！
他本以为林默然刚才出面是帮了他，结果……结果这家伙专门过来，就是为了再补一刀，reaffirm一下他对自己的“蠢”字评价？！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和郁闷涌上心头，让李小鱼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青云宗的人，从长老到天才，是不是都有点什么毛病？！
苏沐晴倒是若有所思，在本子上飞快记录着：“林默然师兄二次评价观测对象为‘蠢’。结合语境与行为分析，此‘蠢’可能非指智力，或特指其训练方式效率低下、风险过高？值得深入研究。”
李小鱼无力地扶住额头，感觉心好累。
被赵昊那种人嘲讽，他还能燃起斗志反击。但被林默然这种级别的高手，用如此平淡却笃定的语气评价为“蠢”，对他的信心打击是巨大的。难道他的努力，他的方法，在真正的天才眼里，真的就如此不堪入目吗？
一股自我怀疑的阴云笼罩了他。
他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臂，看了看那片被他摔得一片狼藉的草地，再想想那遥不可及的三圈倒立行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沮丧感席卷全身。
也许……林默然是对的？
也许他真的是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徒劳地挣扎？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连苏沐晴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注意到。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孤独落寞。
【叮！检测到宿主信念动摇，陷入自我怀疑低谷！】
系统的金属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李小鱼的沉思。
【紧急心理干预启动！】
【正在为宿主播放励志影像资料……】
李小鱼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眼前的视野突然一变，不再是现实的场景，而是一段快速闪回的画面——
那是他第一次在广场上，顶着无数嘲笑，挥出第一拳时的倔强；
那是他头破血流，一次次撞向树干，眼中却燃烧着不甘火焰时的坚持；
那是他无数次摔倒在草丛里，汗水和泥土混在一起，却依旧咬着牙爬起时的狼狈……
这些他亲身经历，却几乎要被沮丧掩盖的画面，被系统以第三视角清晰地呈现出来。画面中的那个少年，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狼狈，但那双眼睛里的光，却从未真正熄灭过。
【扪心自问，宿主。】系统的声音罕见地没有嘲讽，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庄严的平静，【彼时，无人看好，备受奚落，汝为何而坚持？】
【此时，不过得一外人无关痛痒之一字评价，汝之道心，便摇摇欲坠乎？】
【他人之言，重于泰山乎？汝之努力，轻于鸿毛乎？】
系统的三连问，如同三记重锤，狠狠敲打在李小鱼的心上。
是啊……他当初是为了什么坚持下来的？
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哪怕没有资质，也能走出一条路吗？
不就是为了抓住那唯一的、看似荒诞的希望吗？
林默然是天才，他的评价或许有他的道理。但这条路是自己的！是对是错，只有走下去才知道！如果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放弃，那他才真的是蠢不可及！
眼中的迷茫和沮丧如同被阳光驱散的雾气，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的光芒。
“系统，你说得对！”李小鱼用力握紧拳头，感受着手臂传来的酸麻，那不再是痛苦的象征，而是努力的勋章，“我的路，我自己走！别人爱怎么说，随他去吧！”
【善！】系统似乎满意了，【道心重固，奖励结算：因宿主成功在干扰下稳定心绪，克服负面情绪，隐性意志力+1。】
意志力+1？虽然看不到具体属性，但李小鱼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确实更加通透和坚韧了。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训练场，眼神锐利。
赵昊的挑衅？不过是跳梁小丑！
林默然的评价？暂且记下，日后自有分晓！
现在的他，只有一个目标——完成这该死的倒立行走！
他不再耽搁，甚至没有休息，直接走到场地中央，深吸一口气，双手再次撑向地面。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始第五十一次尝试时，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但内容却让他浑身一震——
【警告！检测到宿主身体多处肌肉群处于疲劳临界点，强行训练可能导致暗伤积累，影响根基！】
【建议：立即停止高强度训练，进行充分休息与能量补充。】
【特别提示：宿主之前摄入的‘倔山猪炖肉’药力已基本消耗，需补充新的高效能量。推荐使用【勤能食谱】中记录的‘血气方刚汤’（需自行获取材料）。】
李小鱼的动作僵住了。
强行训练……会导致暗伤？！
庞长老给的炖肉，药力也耗光了？
他看着自己不住颤抖的手臂，感受着全身肌肉传来的强烈抗议，终于明白林默然那个“蠢”字，或许并非完全贬义，而是在指出他这种不顾身体极限、蛮干硬上的训练方式，确实不够聪明，甚至……很危险。
一股后怕涌上心头。
修炼，不是拼命就行，还得讲究方法，张弛有度。
他缓缓收起架势，望着系统光幕上那“血气方刚汤”的名字，以及后面罗列出的几味看起来就不便宜的药材……
一个新的、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修炼，不仅耗费体力，还……烧钱啊！
他摸了摸自己比脸还干净的储物袋（如果他有的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买药的钱，该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