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山门前，人声鼎沸。

巨大的测灵石碑矗立在广场中央，光滑如镜的碑身，此刻正清晰地映照出一张带着点婴儿肥、写满了“完蛋了”三个字的少年脸庞。

李小鱼，人如其名，此刻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扔在旱地上的鱼，除了绝望地扑腾两下，就只剩下等死的份儿。

他面前，那位身穿飘逸青云道袍、仙风道骨的执事，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测灵石碑，石碑上空空如也，连一丝最微弱的荧光都欠奉。执事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李小鱼的耳边：

“李小鱼，资质：无。不合格，下一个。”

“轰——”

身后排队等待检测的少年少女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

“无？连最差的杂灵根都没有？这是什么万年难遇的体质？”

“我就说嘛，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也不像能修仙的料。”

“赶紧下来吧，别耽误大家时间了！”

嘲讽声、议论声像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李小鱼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脚底像生了根，动弹不得。他来自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怀揣着御剑飞天、长生不老的梦想，徒步三个月，啃光了所有干粮，才走到这修仙圣地青云宗。没想到，梦想还没开始，就碎得连渣都不剩。

“仙……仙长！”李小鱼猛地回过神，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扑过去抱住了执事面前的桌子腿，“您再测一次！求您了！可能……可能是我刚才太紧张，手脚没摆对位置？或者是我早上没吃饭，影响了发挥？仙长，我很有力气的，我一天能砍十捆柴，我……”

执事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轻轻一拂袖。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李小鱼推开。

“测灵石碑不会出错。资质乃天定，强求无用。下山去吧，做个凡人，平安一世也是福分。”

天定？去他娘的天定！

李小鱼失魂落魄地被后面的人挤开，踉跄着走到广场边缘，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颜色，那些通过检测、兴高采烈的幸运儿们的欢呼声，像针一样扎着他的耳朵。

完了，全完了。

村长和乡亲们凑钱给他当盘缠时殷切的目光，小伙伴王铁柱羡慕的眼神……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灰头土脸回到村子，面对大家失望表情的场景。

“难道我李小鱼，这辈子就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或者继承我爹的杀猪刀吗？”他抱着脑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甚至能想象到王铁柱会拍着他的肩膀，用他那特有的憨厚语气安慰：“小鱼哥，没事，回来跟我一起种地，饿不死的！”

可他不甘心啊！

就在他万念俱灰，连呼吸都感觉是多余的时候，一个毫无感情、类似于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炸响——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不甘与对‘努力’一词的深度误解，符合‘究极打工人’隐藏协议激活条件！】**

**【“天道酬勤”系统，竭诚为您服务！正在绑定宿主……1%……50%……100%！绑定成功！】**

李小鱼猛地一个激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石阶上弹了起来，惊恐地四处张望。

“谁？谁在说话？”

周围的人们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刚刚被打击得太狠，出现幻听了？

**【宿主无需出声，在心中默念即可与本系统交流。】**

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冰冷。

“系……系统？”李小鱼愣住了。他在村里听走南闯北的说书先生讲过，某些大气运者，会在绝境中得到上古传承或者老爷爷相助。难道……我李小鱼，其实是个隐藏的天选之子？

一股狂喜瞬间冲垮了之前的绝望，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在心里狂喊：“系统！你就是我的金手指对不对？快！快给我醍醐灌顶，传我无上神功！或者直接把我变成绝世天才！”

**【警告！本系统不提供任何作弊服务，坚决反对不劳而获的投机思想。】**

系统义正辞严地拒绝，语气像个古板的教书先生。

**【本系统的宗旨是：天道酬勤，力耕不欺！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李小鱼被这突如其来的“正能量”搞得有点懵，但“一切皆有可能”这几个字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好！那我该怎么努力？请系统指点！”

**【很好，宿主态度端正，积极性高。现发布新手引导任务，请宿主认真完成。】**

**【任务名称：力量的根基——万次空挥】

【任务内容：原地站立，对正前方空气完成一万次标准直拳挥击。

【任务奖励：努力值+1。】

【任务时限：无。】

【失败惩罚：无。（但本系统鄙视所有半途而废的懦夫！）】**

一道只有李小鱼能看到的半透明光幕出现在他眼前，上面清晰地罗列着任务信息。

李小鱼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然后一点点垮掉。

对……对空气挥拳？一万次？奖励是……努力值+1？

他用力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打击过大，不仅出现了幻听，还出现了幻觉。

“系统……你确定没搞错？”李小鱼的声音都在发抖，试图和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系统讲道理，“说书先生故事里的系统，开局都送新手大礼包，什么洗髓丹、绝世功法、无限灵石……最不济也是个属性点吧？你这‘努力值+1’……能干嘛？而且，对空气挥拳有什么用？”

**【滴！检测到宿主存在好高骛远、轻视基础的错误思想！】**系统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万丈高楼平地起，一切强大的力量，都源于最基础、最纯粹的重复！请不要用你浅薄的认知，来质疑本系统经过万千宇宙验证的科学修炼法！】**

**【至于努力值的用途，当宿主完成足够多的任务，积累足够多的努力值后，可兑换‘即时努力效果’。例如，宿主若苦修拳法一年，便可消耗对应努力值，瞬间获得这一年的修炼成果，用于实战。】**

瞬间获得一年苦修成果？

李小鱼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这个功能听起来有点厉害啊！虽然过程坑爹，但结果似乎很美好？

“那……这个‘努力值+1’，能兑换多久的效果？”

**【经测算，可兑换‘挥拳一年’的熟练度体验券一张，持续时间：三秒。】**

李小鱼：“……”

他感觉自己胸口憋着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三秒！一年苦修换三秒体验券？这性价比低到令人发指啊！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天道酬勤”系统，名字听着挺唬人，本质上就是个画饼大师加坑爹货！但它似乎是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看着广场上越来越多通过检测、喜气洋洋的新晋弟子，再看看自己一身风尘仆仆的狼狈模样，一股强烈的不甘再次涌上心头。

回去种地？还是留在这里，对着空气当傻子？

李小鱼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傻子就傻子！总比灰溜溜地滚回去强！万一……万一这坑爹系统说的都是真的呢？

“好！我干！”他几乎是吼了出来，把旁边一个路过的小胖子吓了一跳。

他无视了周围怪异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走到广场一处相对空旷的角落，回忆着村里武师教过的粗浅拳架，笨拙地拉开了架势。

他右拳紧握，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面前的空气，猛地一拳挥出！

“呼——”

拳头带起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风声。

与此同时，他视野右下角，浮现出一行小小的数字：【挥拳次数：1/10000】。

“真的有计数！”李小鱼心中微微一震，收起拳头，再次挥出。

【挥拳次数：2/10000】

【挥拳次数：3/10000】

……

一开始，还有几个好事者围观看热闹，指指点点。但见他只是重复着同一个枯燥无比的动作，既没有灵气波动，也没有任何特效，很快便觉得无趣，纷纷散去。

“又一个受不了打击，疯了的。”

“可惜了，看起来挺精神一小伙。”

“别管他了，快去领身份玉牌吧！”

议论声渐渐远去。

李小鱼充耳不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面前无形的空气，和脑海中那个不断跳动的数字。

十拳、五十拳、一百拳……

手臂开始发酸，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种纯粹的、不包含任何技巧和灵力的物理运动，带来的疲惫感远超他的想象。

【挥拳次数：257/10000】

“呼……呼……”他喘着粗气，动作开始变形，速度也慢了下来。枯燥和疲惫像潮水般涌来，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

放弃吗？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狠狠掐灭。

他想起执事那句“资质乃天定”，想起赵昊那轻蔑的眼神，想起王铁柱说的“饿不死”……

“去他的天定！”他在心里怒吼，“我李小鱼，偏要人定胜天！”

一股莫名的力气又从身体深处涌出，他咬紧牙关，矫正姿势，再次挥出了沉重的手臂。

【挥拳次数：258/10000】

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老长。喧嚣了一天的山门广场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这个少年，像一头倔强的骡子，对着空气，一遍又一遍地，挥洒着汗水与无人理解的努力。

当他挥出第五百拳时，整个人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衫，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

视野中的数字，仿佛凝固了一般，前进得异常缓慢。

而那个把他骗上“贼船”的系统，自从发布任务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李小鱼望着天边那最后一抹绚烂的晚霞，感受着身体的疲惫和内心的茫然，一个巨大的问号在他心中不断盘旋：

这见鬼的“天道酬勤”……

真的能带我走上修仙之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