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任务回到岛上前,石光霁吃了一只叫花鸡,又带了一只叫花鸡。
上了船,渔夫压了压竹帽,沙哑地嗓音问他:“就这么放心那小子啊?”
“呵!我还能跟他一辈子不成?”石光霁靠着渔船闭上了眼。
娇养了十年了,再不放出去接受太阳的烤打就要养废了。
他将叫花鸡端正地摆在石桌上,后方缓缓走来一人,身披深蓝长袍,发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一下至少能夹死四个苍蝇,任人如何看,也看不出来此人正是鬼哭岛的主人,富文宣,笑起来慈祥得很,不露一丝心狠手辣。
“光霁,坐下陪我喝两杯。”富文宣笑了笑说。
“是。”
叫花鸡打开时还冒着热气,是用热火石护着拿回来的。
“曹家死了一个世子,很快主意便会打到子桑身上来了,你明日出发,替子桑清一清路。”富文宣掰下一只鸡腿放在鼻尖闻了闻,心满意足地啃了起来,一如往日的味道。
石光霁心中有顾虑,鬼哭岛从来都是收钱办事的,朝堂之争可谓是半点不沾的,如今....
知道他有疑问,富文宣豪饮一杯后,侃笑道:“不久的将来,这个世界的权要易主了,我们得尽早做好打算。”
“可杜子桑能坐得上那个位置吗?”石光霁思量了一会儿,还是张口问道。
“我说他坐得上,就坐得上。”又一杯,他眼神坚定,像是能晓未来般地下定论。
石光霁只觉一瞬间,脑袋成了浆糊,江湖人心复杂,却也比不上那些满腹经纶的文人来得狡猾,恐怖如斯。
“那小子又跑到哪乱窜去了,都不回家吃饭了,反了他了!”
话题转变得有些快,石光霁还未反应过来,富文宣已经走远了。
看着被啃了个精光的鸡骨架,石光霁也只敢在心里不爽地骂两句:“还不都是你惯的。”
他叹了口气,忽而想起米人辞并没有带武器出岛,这下子他得为自己的轻敌吃点苦头了,但愿下次见面不是去替他收尸。
正拿着树枝走迷宫的米人辞连打了三个喷嚏,有人在想他?
“段玉书!你在哪啊?没死就哼一声啊!”他喊得嗓子都哑了,硬是没人搭理他。
“段玉书!段玉书!”
他耳朵竖起,除了狗吠声,一阵阵铃铛声传来,很真切,像是在哪里听见过。
一转头,他被一根大腿般粗的木棍敲在了脑袋上,嗡嗡地就晕过去了。
晕死过去前听见一妙龄女子的怒骂声:“小刺客!这次你死定了。”
树林里,他被倒挂在树上,跟一蝉蛹差不多的形象,他艰难地蠕动着身子,身旁一样被倒挂起来的还有昏迷不醒的段玉书。
“谁!有本事出来说话,躲在背后算什么英雄好汉!”米人辞一遍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一遍大声骂着。
又是铃铛声!难道现在他们现在还在幻境里?
太阳照的真切,没了雾气,米人辞却也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了。
一个身穿湖蓝裙子的女子从他们身后的另一棵树跃了下来,一阵铃铛声也随之响起。少女明媚的微笑映在眼前,糟了,是仇家上门复仇来了。
“小刺客,好久不见啊!”微生夏笑容里藏了十分的危险,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
“是你啊,微生大小姐。”米人辞尴尬地笑着。
“可不就是我嘛。”她拔出一把小刀,笑得灿烂,轻轻滑过他的脸,一路往下,来到了他两腿之间。
米人辞紧张地咽着口水,盯着她手上的那把刀:“大小姐!刀很危险的,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你跑单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过今天吗?”微生夏眼睛大的离谱,这么倒过来一看,她瞪着的圆眼比骷颅头的眼眶还要大些,米人辞很难不被吓到。
他声音哆嗦着:“这样,你放了我,我马上给你安排我们组织排名第一的刺客为你服务!”
“不用了,因为你跑单,封盂已经成了我的未婚夫了,现在,只有你成了公公,才能解我心头之恨!”说罢,她手上一用力,刀就快要割到他了。
千钧一发之时,米人辞口中突出银针,稳稳地扎进了微生夏的脖子上,一息之间,微生夏便昏了过去。
瞧着她到底昏过去,米人辞才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漫长地自我解救模式了。
他不留情面地用力拍了段玉书一巴掌,段玉书醒来时,一手抚着印有五根手指红印的脸,一手揉着发麻的后脖子。
他记起来自己是撞见了一个女鬼,然后就被打晕过去了。
“没死就过来帮忙!”米人辞没好气地丢给他一捆绳索,示意他将微生夏的双脚捆绑起来。
“她是谁啊?”段玉书接住绳索,开口问道。
“我的一个追求者。”米人辞认真且不笑场地点着头说。
这姑娘长得如此清秀,看身上穿着打扮像是富裕人家,怎么会看上他,段玉书不敢信。
“快动起来啊,待会她醒了,对我发情,我们两个人都控制不了她啊。”米人辞一边给微生夏绑着双手,一边催促着段玉书。
一头雾水的段玉书只能动起来,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他也不懂这些儿女私情。
银针被拔了下来,微生夏很快清醒了过来。
“卑鄙!无耻!你快放开我!”她一醒过来便就闹起来了。
米人辞不得不赞赏自己的先见之明。
米人辞蹲下身来,食指和拇指并用,捏住她的下巴,笑着跟她说:“我的大小姐,你可别再闹腾了,我可是一名心狠手辣的刺客,惹怒了我,可是会没命的。”
“我呸!”微生夏吐了他一脸唾沫。
“喂!你是不是个姑娘啊!这么不讲卫生的!”米人辞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擦着脸,嫌弃的神色表露无遗。
一旁的段玉书想要从中插一嘴,始终没有找着机会,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拉锯战扯了好半天,内容实在是幼稚,段玉书扶额表示无语。
“我不是姑娘,你是姑娘!”
“老子铮铮男儿!”
“呵!什么样的铮铮男儿会将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绑起来啊?”
“呵呵!手无寸铁?你是说我家那只狗小花花吗?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
真是脑壳痛,段玉书捂住他的嘴,脸色欠佳地说:“刺客兄,对女孩子,要温柔些。” 米人辞侧眼瞪他,她这般泼辣的行为哪一点像女孩子了。 “公子,我的手好痛啊,你帮我松绑好不好啊?”微生夏脸色变得极快,可怜巴巴地看向段玉书,出口就是嗲气满满。 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向自己求助,自然是要帮忙的。 “好。”他说着手已经离了米人辞的嘴,朝微生夏走去。 “你可想好了,刚刚装神弄鬼吓唬你的就是她,我们俩被倒挂在树上也是她的杰作。”米人辞也不拦他,语气淡淡地提醒他,面前这位可不是什么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若不是使点暗招,他也都打不赢这位大小姐。 闻言,段玉书呆住了,接着慢慢后退到米人辞的身旁,乖巧的模样立正站好。 正所谓听人劝,吃饱饭。 微生夏咬牙切齿地盯着米人辞,似要将他拨皮抽筋:“臭鸡,你快放了我!” “放了你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乖乖地回家去,别再来纠缠我,还有,我叫三流幺鸡,不是臭鸡!”米人辞不爽地顶了顶腮,蹲下身去说。 他指尖搭在她的裙摆上,轻轻一掀,雪白的脚踝就裸露出来了。 微生夏的脸霎时间红扑了起来,恼羞成怒地双脚蹬起来踹他:“流氓!无耻!下流!” 米人辞无所谓地控制住她活泼的双腿,温柔地将她脚踝上的一串铃铛解了下来,他站起身把玩着手中的铃铛,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过却月山的厉害,但依旧对这门术法保留极大的好奇心,简简单单的几个铃铛,却能迷人心智,实在是有趣。 “你做什么?趁火打劫啊?”微生夏不服气地继续扑腾着。 趁火打劫他倒是想啊,只是这位大小姐不是普通人,今天打劫了她,怕是来日万万人冲上鬼哭岛上寻仇,这买卖不划算。 缠心府擅长算命,以心乱智,江湖中也算是能排上第二了,虽然人丁稀薄,却也从未有人敢打它的注意,一个不留神就会失了神智,更让人不敢挑衅的最大原因是缠心府世代传人都效忠于焚天城的那位九五至尊,朝堂归朝廷,江湖归江湖,可总归是有交叉线的。 “不取走你的法宝,我哪敢放你啊,大小姐。”米人辞叹着气给她松绑。 米人辞将微生夏送到了客栈,并从段玉书怀里掏出了那三两银子,数了数把二两递给了她,装着清高的调调:“喏,给你路上花,快回家去,外边坏人可多了。” “还有比你更坏的吗?”微生夏没忍住,给他翻了个白眼。 米人辞奸笑着凑到她面前去:“就你这小俏模样,不被扒走肚兜已经是走狗屎运了。” 又说荤话,一肚子都是花花肠子。 微生夏当机立断甩了他一巴掌,站在一旁的段玉书只得悄悄往后退去,可别伤及无辜了。 “喂!你这么野蛮,当心你那未婚夫连夜跑路,你一辈子当个老姑婆!没人要你!”米人辞摸着被扇得发烫的脸,脾气都忍不住要上来了。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等米人辞看上她的脸时,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排着队掉了下来,眼睛红通通的,像只收到了雷击的小兔子。 “臭鸡,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微生夏哭着跑了,跑了两步又将手上的二两银子扔了回去。 他愣住了,回头望向段玉书,想要寻求帮助,段玉书则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眼神看着他。 “确实是你过分了。”段玉书正直地拍着他的肩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