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的寺庙里，地上躺尸六人，皆是被割断了颈脉，鲜血流了一地，浓臭的血腥味，石光霁一脸淡定地扯过庙内的黄布，缓缓地擦去剑上的血。
最重要的人还没有出现。
白日等到黑夜，风萧萧，山谷之中响起一阵阵如人惨叫般的风哨声。
石光霁头上紫色发带随风飘起，他等的人要来了。
前头马儿四匹，中间马车一辆，居后马匹又四匹，拢共九人，杀完收工去吃叫花鸡。
“何人？”为首马背上的人朝他拔出一把剑。
“聒噪。”石光霁放下手里的一株小黄花，直面攻上去，剑到之处，乃是封喉之作。
马儿受惊，四处逃蹿。
马车内的人也慌忙想要出来，石光霁并未给他这个机会，雇主说得很清楚，烧了，不留全尸。
他跃上车顶，往车内插进半截剑，马车内的人吓得瘫地而坐。
石光霁取下腰间的酒壶，利索地全倒在车蓬上，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马车内的人吼叫声响彻了山谷。
他听着倒觉得悦耳，顺顺利利又一单。
石光霁轻轻拍去手上的灰尘，弯腰拿起小黄花，眼睛眯成一条线，盯着庙墙的后方。
他冷冽地说：“滚出来！”
米人辞扶着受伤的腿，走得好不利索，拍着马屁说：“哈哈、霁兄，许久未见，功夫见长不少啊。”
石光霁冷笑一声：“如果个个都像你这般废物，组织早就亡了。”
他说完又将目光放在蒙面人身上，许是感受到浓烈的杀气，蒙面人不禁握紧刀柄，随时准备出手。
“你的任务好像失败了。”石光霁拨弄着手中的小黄花，语气平淡却又带着几分危险之息。
石光霁是鬼哭岛上排名第三的顶级刺客，从不失手，只是雇金需万两黄金，可以称得上是鬼哭岛的财神爷，米人辞这种三流小刺客万万不敢得罪他的。
“是、是失败了，可我揽了个大客户。”他指了指身后的蒙面人，脸上笑容有些不自然，这人他迟早也要撇开的。
“哦？飞鹤派的段玉书？”石光霁笑笑：“真是个大客户呢。”
段玉书大惊，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未曾与他见过面，更何况他现在还蒙着脸。
“你怎么认识我？”段玉书双眼盯紧他。
“你眉宇之间的赤点是我刺的。”石光霁也不遮掩，但也说不上老实。
站在两人之间的米人辞不难认为这又是什么自己听不得的故事。
段玉书摸了摸额头，皱着眉头问他：“是你刺的？”
石光霁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他，转而看向竖起耳朵看戏的米人辞：“既然任务失败了，就随我回岛上去。”
米人辞巴不得回岛上躲灾。
还没有走两步，一把冰凉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米人辞霎时间脸色发白：“不是、大哥、他刺的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啊，你找他啊，我跟他不熟的。”
石光霁目光落在那把刀上的时间不超过两秒，像个无事人一样继续拨弄他手里的小黄花，黄色很明艳，与他身上的黑不同，有朝气。
“我要他陪我去狂龙山庄。”段玉书这一句是肯定句，并没有询问请求的意思。
石光霁眼里有些玩味儿，笑道：“可以，你可以作为他的雇主带他走。”
听罢，段玉书收起短刀，向前走了两步，问他：“我要怎么做？”
“给钱就行了。”石光霁也不废话。
段玉书从衣袖里取出一个荷包，隔空扔给了他，试探性地问道：“这些、够吗？”
石光霁打开荷包，取出其中三两银子，扔回去：“雇他，五十两就够了。”
米人辞皮笑肉不笑的，他的技术确实就值五十两银子，原本是只有三十两的，奈何组织收回扣水分太高了，赚回来一百两，只能拿五两银子，其余充公，这是他求着首领给他升的身价。
看着石光霁离开的背影，米人辞可谓是伤心欲绝。
段玉书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点意想不到地说：“想不到你们做刺客的收费这么便宜啊。”
可不是嘛，他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哪里是来赚钱的。
“少啰嗦，就算你剩下三两银子，但你欠我的十两银子还是要还的。”米人辞现在的心情是十分的不爽。
“自然。”
“还有啊，陪你去的路上所有开销你包了。”米人辞将一手臂搭在段玉书肩膀上，脸色疲惫地说着。
“自然。”
段玉书是飞鹤派的首席大弟子，此番是第一次下山，也是第一次遇上非本本派的人，道阻且长，少年理当成长。
满是尸首得寺庙是待不得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一步一个脚印，终于在月亮落下之前入了村落。
村里狗吠声不听，米人辞觉得很奇怪，捡起地上的树枝。
“你做什么？”段玉书不解，侧头问他。
“狗叫得那么大声，换做是你，你能睡得着觉吗？”米人辞一语点破，环顾着四周，除了狗吠声，宁静得可怕。
段玉书看着寂寥无人的村庄，刺耳的狗吠声，确实很怪异。
“我去探探。”说罢，段玉书大步向前迈去。
米人辞不打算拦他，反正不是自己吃亏。
村落里的房子与平常的无异，月亮被云雾遮盖着，很难再依靠月光看清前路，段玉书越走越缓慢，看了一圈，居然没有见到一只狗，奇怪，狗吠声听着就在耳边，却又只闻得见声，见不着影子。
有脚步声！
段玉书手握在刀柄上，快速地回头望去，雾气廖起，别说是人了，鬼影子都没有见到一个。
“谁！装神弄鬼！”段玉书吼了一声。
吼声回音，尾部带着一连串的铃铛般的笑声，简直是魔音。
寻不到声音来源，段玉书只好作罢，想要回村口，却又在云雾中迷了路。
“明明刚刚是从这里进来的。”他苦恼地看着这条走不通的死胡同，喃喃自语着。
耳边传来尖叫声，米人辞持着树枝，深呼吸一口道：“要不是看在你欠我钱的份上，我管你死在哪。”
他走过刚刚段玉书走过的每一条路，并没有发现他的踪影，他伸出手来插进雾里。
“果然，缺月山，下重本了。”米人辞用树枝划开雾气，一步步向前走着，不再拐弯。
缺月山是缠心府的传世术法，可凭空营造一个虚幻的世界，术法越高的人，能创造越大的虚幻世界，江湖中对这一术法的评价不一，有人认为术法高超，对之向往，有人却认为是妖术，可不知不觉中惑人心智。
米人辞一直保持直行，估摸了幻境的范围，能猜到此人的武功虽在他之上，但维持这一幻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如果是持久战，他还不一定会输。
段玉书，可别那么快死啊喂，十两银子还没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