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芝燊站起身来，脸上乌云密布，他看着唐海华，问道：
“正卿大人，依你之见，这个案子打算怎么去办。”
唐海华眉头紧锁：“首先，勒令刑部自查，看看他们到底是能力不足被伪证误导，还是被人收买制造伪证。其次，由大理寺再审当时围场上有关的人，查出嫌疑者。最后，大理寺希望荣亲王能够同意我们，开棺验尸。”
在正卿的压力和指令下，一队队人马迅速出发，大理寺整个机构快速运作起来。
楚芝燊又指了指躺在担架上的青年：“小女的游魂怎么办？”
蔡文善摇摇头：“这不是郡主，是郡主的一缕怨念壮大而成的游魂。严格来说，这是带着郡主一部分记忆的另一个‘人’。”
他在祭禅司这些年，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况。贵族的亡人的游魂附身普通人，贵族为了寄托故思，迫害普通人是常有的事。
但是这违背了祭禅司的宗旨。
在蔡文善看来，一万个人可以为了保护一个人而牺牲，因为人有贵贱。但绝不能因为一个鬼而牺牲一个人，因为生死有别。
以楚芝燊的地位，要拿楚虚城当养料喂游魂唾手可成，所以蔡文善得提前告知荣国公这个游魂不是你的真女儿，才能绝了恭亲王的心思。
楚芝燊沉默着，盯着八卦镜里那张又惊悚又思念的脸。那张脸逐渐和现实中那张年轻男人的脸重合。
“他们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阻止了游魂吸收此人的魂魄，让游魂沉睡减缓消散速度。此人是被吸了一部分魂魄，意识虚弱，正在沉睡。”
“能唤醒他吗？”
“过会就会醒，我早已将养魂之物放置在他身上，他魂魄恢复了，自然就醒了。虽然游魂的记忆会丢失很多，但是记得生前的可能还是很大的。此人如果能看见游魂死前的片段，说不定对侦破此案，还郡主一个公道有重要帮助。”
楚炘洛低声询问了一下侍从，然后看向蔡文善说：“蔡道长不是说一般人三个时辰就会转醒了吗，为何楚虚城依旧未醒？”
蔡文善皱起眉头。
是啊，他都没留意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养魂灵玉可是他亲自炼制的四品法器！师妹送出去的那枚辟邪玉吊和他的养魂灵玉相比，比虫子和人的差距还大。
这个楚虚城有点古怪。
蔡文善伸手探向楚虚城的经外奇穴，感知他的魂魄状态。
嗯……嗯？
魂魄充盈，而且还在不断壮大？
？？？
蔡文善脑子里冒出几个问号。
这分明是入道的前兆。要是再给他一些时日扩充魂魄，再给他一门心法入门，那就可以顺利地进入九品境界了。
蔡文善看着楚虚城，眼神有些复杂。
养魂灵玉里面的力量都是他一点点修炼攒起来的，本想给普通人疗伤耗不了多少，谁知这个小伙子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我灵玉里面的力量。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连吃带拿的。
蔡文善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音叉样的物件，轻轻一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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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意识空间里，一人一鬼无聊地对视着。
楚虚城有些崩溃：“你为啥缠着我啊？”
“你说了帮我的。”女鬼那幽怨的语气活像被放鸽子的女朋友。
不对，鸽子是什么？女朋友又是什么？
他好像感觉头脑发胀，好像要长脑子了一样。脑海里还多了一些不属于他的，支离破碎的记忆，比如一个鬼畜的女声撒娇着：你干嘛~嗨哟~
楚虚城无奈道：“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找到欺负我的那个人，把他带到我这里来。”
带到你面前？
楚虚城哼哼两声，这女鬼小模小样的还挺狠。要见鬼可不得先把人变成鬼嘛。
“你是谁？”
“郡主。”
……
看出来啦，又怎么样，要给你颁个奖吗？
这个女鬼神志不是很清醒的样子，楚虚城决定再换个问题。
“你是怎么变成鬼的？”
女鬼挠了挠怀里的脑袋，“好像隐约记得有个男人提着剑走过来，然后就忘了”
这回轮到楚虚城发懵了。
他这才确认这个疑似郡主的人是被杀害的。
坏了，自己好像摊上一件大事了。
叮——
清脆悠扬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下子将楚虚城的意识拖回现实当中。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几位身着绯红官袍的人向自己围过来。
绯袍，三品大员。
“见过大人，不知有何事？。”楚虚城翻身下来，躬身参拜。
楚炘洛拉着他，快速低声将事情都说了一遍。
淮平郡主？
楚虚城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卷进这么大的麻烦里面。
楚芝燊缓缓走向前，目光严厉，看楚虚城的眼神就像在看某个拐走自己女儿的混小子：“你叫楚虚城对吧。”
“是的。”
“小女的游魂附在你身上，本王想要把你斩了去饲养小女的游魂，那是轻而易举的。皇侄也拦不住。”楚芝燊抬手拦住刚想起身说话的楚炘洛。
“但是相比之下，本王更想要揪出杀害小女的真凶，将他碎尸万段！所以本王恳请你，尽力协助大理寺查办此案。揪出凶手之后，本王可将你推荐给荣国公到北方去，十年内至少升爵一等。”
楚虚城眼神凝重，楚芝燊一番威逼利诱，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爵位分：公、侯、伯、子、男。 楚芝燊这个恭亲王属于第一层次的公爵，但是只有爵位和封邑，没有实权。楚芝燊的胞兄荣国公则不同，他是实权公爵，更有北都护府总护府、流彦军副统领这样的军事重职，是几位亲王中权势最强的。 至于楚虚城，他爹已经降到了子爵，传到楚虚城的时候可能就剩个男爵了。 “我定竭尽所能为郡主讨回公道。”楚虚城半跪再拜。升爵一等，少说可以荫蔽家族两代人。不过这个爵位并不是那么好拿的。这个先且不谈，楚虚城深知自己现在必须拿出一个让楚芝燊满意的态度，不然真让人砍了拿去喂鬼，其他的再谈也没用了。 唐海华开口问道：“那么，你可在郡主的记忆里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楚虚城回忆着，清晰地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多了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而且他自己的记忆里也莫名记起来很多以往根本没注意的细节。楚虚城敢肯定，这些记忆碎片和淮平郡主的游魂没有一点关系。 怎么回事？ 楚虚城来不及多想，他现在要先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沉思片刻，声线沉稳道：“我暂时还没消化好头脑里那些片段，请允许我回去仔细整理一番，尽量将细节都记起来，再另行告知。” 楚芝燊点头应允。 楚虚城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在此前，我有个疑问要请教一下蔡道长。” 蔡文善道袍一挥：“请讲。” “残魂自己壮大成游魂，常见否？”楚虚城抛出疑问。他不了解神异之事，需要更多的信息。 蔡文善皱起眉头，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细节。 “小友倒是提醒了我，围场这种地方纵有杀戮，也没理由能将主魂已经入土为安的残魂供养到将近厉鬼的地步。” 事出必有蹊跷。朱长明赶紧吩咐小厮将这点记下来。 “另外，我还有疑惑的就是，杀害淮平郡主的人，为什么要杀人，还挑在秋狝这种王公重臣聚集的时候杀人。到底是平日找不到机会要在淮平郡主落单的时候行凶，亦或者……是在当日发生了一些意外，不得不杀！” 唐海华这种在大理寺任职多年的人当然会思考行凶动机这种东西，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楚虚城此番问题抛出来不是说给唐海华听，而是说给楚芝燊。 果然，楚芝燊点点头，见楚虚城还算尽心，脸色稍微缓和些。 “本王准备入宫面圣，将此事告知皇兄，不妨碍诸位查案，告辞。” “恭送恭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