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熟悉又带点嫌弃的声音，叶延的身体像被按了暂停键，哭声戛然而止。他僵硬地转过头，脖颈的关节“咔”响了一声——月光下，李凡就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黑色校服上沾了点草屑，脸色白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可眼神清明，手里还攥着那把泛着冷光的匕首，分明是完好无损。​

“李、李凡？！”叶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血泪还挂在颧骨上没干，视线里的李凡明明站得稳，他却觉得眼睛发花。刚才高个子说李凡“只剩尸体”的话还在耳边炸，他想起自己为了破结界耗空的精血，想起那三个练气五层的狠劲，李凡不过是个刚引气的修士，就算有心封护着，怎么可能从“主力”手里逃出来？​

“不然还能是鬼？”李凡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往前走了两步，弯腰想去扶他，“看你哭那么惨，我还以为你要给我办葬礼了——”​

话还没说完，叶延突然晃了晃，嘴角猛地溢出一大口血，溅在身前的草地上。紧接着，他的鼻子、耳朵也渗出血丝，七窍流血的模样看得李凡心头一紧。“小心！”李凡伸手去扶，刚碰到叶延的胳膊，就被他身上的热度烫了下——是之前用“冗虎”功法的精血反噬终于压不住了。叶延的身体软得像没骨头，靠在李凡怀里，最后只虚弱地笑了笑：“太、太好了……你没事……”就彻底晕了过去。​

李凡撑着他的重量，只觉得胳膊发酸——叶延看着瘦，可练气七层的体格比普通人体重沉不少。他的目光落在叶延指节上的黄铜指虎上：那指虎还泛着淡淡的红光，煞气裹在上面，摸上去像沾了冰碴子，指缝里还卡着点暗红的血痂。“就是这玩意耗了他这么多精血……”李凡试着往下掰，可指虎像长在了叶延手上，纹丝不动，反而随着他的动作，叶延的眉头皱了皱，像是疼得厉害。​

“只能先找地方落脚。”李凡咬咬牙，把叶延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拖往公园外走。刚走到路口，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突然划破夜空，“滴～呜滴～呜”由远及近，红色的警灯在树影里闪，晃得人眼睛发花。​

李凡的心脏猛地一沉——刚才打斗的动静太大，肯定是附近居民听到了，或者看到了地上的尸体报了警。他现在浑身虚软，背着叶延根本跑不快，只能踉跄着躲进路边的灌木丛里，枝叶刮得脸颊生疼，怀里的叶延还在无意识地哼唧。​

“别躲了，这里交给我处理。”​

就在李凡准备把自己往草丛深处埋，连呼吸都快屏住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那手很粗糙，指腹有厚厚的茧，像是常年握兵器或练拳，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传过来，竟让他紧绷的身体莫名松了点。​

李凡猛地回头，手里下意识攥紧了匕首。月光落在来人脸上：是个头发半白的老头，穿着灰布褂子，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串黑木珠子，眼神亮得像能看透人，明明站在离他半步远的地方，却让李凡觉得浑身都被罩在一种无形的气场里，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敢问前辈是？”李凡的声音很稳，没有慌，他知道这老头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没亮敌意前，放低姿态总没错。

“你这娃娃倒沉得住气。”老头笑了，声音里带着点沙哑，他往前挪了步，指了指李凡怀里晕着的叶延，“我就是那臭小子嘴里的‘老登’。”​

“前辈……”李凡刚想再说点什么，远处已经传来手电筒的光柱，扫过灌木丛边缘，还有警察的喊话声：“刚才是谁报的警？这里有人吗？”​

老登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摸出个旧手机，按了个号码，语气随意得像在聊家常：“小周，公园这边有点误会，让兄弟们撤了吧，后续我让人来处理。”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老登“嗯”了两声就挂了。​

不到三分钟，警笛声居然真的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五个穿黑色西装的人走了过来，动作利落，手里拿着黑色的袋子和勘查工具，看到老登时都微微低头，没人说话。他们熟练地把三具反派尸体装进袋子，又用特殊的喷剂喷在地上的血迹上，很快，那些黑红的印子就淡得几乎看不见，连打斗留下的坑都被填平了。​

为首的黑衣人走到老登面前，低声说了几句。李凡就站在旁边，明明两人的声音不算小，可他耳里只听到“嗡嗡”的轻响，一个字都没听清——他瞬间明白，这是老登用了什么手段隔绝了声音，这些信息根本不是现在的他能知道的。于是他默默转过身，背对着两人，连余光都不往那边瞟，姿态放得很正。​

为首的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又对着老登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才带着人拎着袋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连脚步声都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小娃娃，走了。”老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凡回头时，老头已经背对着他往公园外走，灰布褂子的衣角在风里晃，“把那臭小子带回去，别在这杵着了。”​

李凡不敢多问，赶紧蹲下身，想把叶延背起来。可刚把叶延的胳膊甩到自己肩上，他就觉得眼前一黑，胸口的心封突然烫得厉害，像有团火在烧，脑子也昏沉沉的，下一秒就栽倒在地上，晕过去前，他模模糊糊听到老登的自言自语，声音很轻，碎得像风：“……心封之力还不够……他们要找的……还没结束……”​

再次醒来时，李凡躺在一张铺着蓝布床单的床上，周围是陌生的房间——木质的柜子，桌上摆着个青瓷茶杯，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味。他瞬间警惕起来，下意识想外放精神力探查周围，可精神力刚走出周身一米，脑子就像被无数根针扎着，疼得他“嘶”了一声，额头上瞬间冒了层冷汗。​

“刚用了心封还没一天就敢瞎放精神力，你是真没尝过反噬的滋味？”​

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传来，李凡偏过头，看到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个本子在写什么，脸上戴着金丝眼镜，眼神里带着点无奈。还没等李凡看清对方的模样，脑子又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凡终于彻底醒了，一睁眼就觉得脑子像被揉过，钝疼得厉害。他撑着坐起来，环顾四周，突然看到对面床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叶延正盘腿打坐，身上盖着条薄被，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嘴唇还有点白。​

李凡刚想开口，叶延突然睁开眼，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几步就冲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叶延的胳膊上还缠着绷带，蹭过李凡的肩膀时有点痒，力气大得差点勒得他喘不过气。​

“我还以为你这次真死透了！”叶延的声音还有点沙哑，带着点后怕的颤音，拍了拍李凡的后背，又推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咧嘴笑了，“没想到你命这么大！以后你就替我挡灾吧，我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