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受力图前笑狐狸,唐婉夜探藏玄机
萧景行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偏西,墙角那道裂纹从青砖上爬到了炭枝画出的线条里。他盯着昨夜没画完的抛物线模型,手指在算筹堆里轻轻一拨,重新排布角度参数。
他撑着床沿坐起,动作比昨日稳了些,但胸口还是闷得慌。毒还在体内,像锈住的齿轮卡在经脉之间,灵力运转不畅。可这不妨碍他动脑子。
他挪到墙角,捡起半截炭枝,在原有受力图上补了一条斜向上的初速度矢量线,又标出重力加速度方向。算筹摆成直角三角形,验证最优发射角。指尖沾着灰,手腕微微发抖,但他眼神清亮。
飞刀不是靠蛮力,是轨迹的艺术。
正调整第三个变量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不快不慢,落地极轻,却带着军中练出来的节奏感。他知道是谁来了。
想收图已来不及。算筹散了一地,炭笔痕迹明明白白。
他索性靠着墙,闭眼假寐,右手仍攥着炭枝,嘴角却翘了下。
门被推开。
银红襦裙扫过门槛,唐婉站在门口,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屋内。书案凌乱,药碗未收,墙上那幅古怪图形却格外扎眼。她缓步走近,蹲下身,盯着图上看不懂的符号。
“v₀”、“g”、“θ”……这些不是灵纹,也不是阵法标记,可线条走势竟让她心头一跳。
她在边关见过投石机测算轨迹的密卷,用的是十二地支换算方位角。而这图上的分解方式,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她猛地起身,左手撑在萧景行身侧墙上,将他困在臂弯之间。声音冷得像霜:“听说你研究妖术走火入魔?这些鬼画符,是从哪本邪典里抄来的?”
萧景行缓缓睁眼。
月光照进来,落在他右眼角那粒朱砂痣上,红得像滴血。他抬头看她,不慌不忙:“唐小姐可知,你昨夜练枪时,最后一记崩山式,出枪角度偏左七度?”
唐婉瞳孔骤缩。
那一枪是她独自在校场练的,连亲兵都没靠近。更没人知道她后来反复校正了三次角度,才觉得顺手。
“你怎么会——”
“因为空气阻力与重心偏移。”他打断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你发力瞬间肩胛微沉,导致枪尖轨迹偏折。若按标准抛物线修正,这一枪本该穿靶心。”
“胡扯!”她冷笑,“武学讲究意随心动,岂是你几根炭线能算出来的?”
“那你告诉我,”他反问,“为何你今早又去校场重练那一式?是不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唐婉没说话。
她确实去了。而且试了七个不同角度,最后发现偏右两度最顺。
萧景行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动摇,笑了:“我说了,万物轨迹,皆是抛物线。飞刀如此,箭矢如此,枪法亦然。”
“你懂什么枪法?”她压低声音,“你连站都站不稳。”
“我不用站稳。”他指了指脑袋,“我用这里打遍天下。”
唐婉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根炭枝。她走到图前,在原有抛物线下方添了一道弧线,标注一个新角度:“若以此角发镖,可穿三甲?”
萧景行眯眼看了看,点头:“试试便知。”
“你倒是说得轻松。”她转身面向他,“有胆子当场演一遍?”
“容本世子躺会儿。”他往墙上一靠,闭眼装睡,“这公式太烧脑。”
唐婉冷哼一声,抬脚就要踢他小腿,却被他抢先挪开半寸。她动作一顿,目光落在他手边那堆算筹上。那些木条排列整齐,像是某种阵列。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学的?”她问。
“自学。”他睁眼,“王府藏书阁有本《灵枢真解》,里面提到灵力运行似波。我顺着想下去,就琢磨出点门道。”
“所以你画这些,是为了破阵?”
“是为了理解世界怎么转的。”他坐直了些,“你们修行者总说‘顿悟’‘天机’,可我觉得,凡事都有规律。比如你现在站着,双脚间距一尺二寸,重心落在右腿,是因为左肩旧伤隐隐作痛——我说得对吗?”
唐婉呼吸一滞。
她左肩胎记每到阴雨天就会发热,像是火焰在皮下流动。这事除了药王谷主,没人知道。
“你到底是谁?”她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原身萧景行怕虫、怕黑、见血就晕。可你现在敢当众嘲讽修士,敢在地上画这种东西,还一眼看出我的破绽……你根本不是那个废物纨绔!”
萧景行静静看着她,没否认也没承认。
他知道,真正难骗的从来不是敌人,而是看得懂力量轨迹的人。
而眼前这位,不仅看得懂,还能亲手打出那种轨迹。
他笑了笑:“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反正现在,我还躺着。”
唐婉盯着他许久,忽然伸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炭枝。
“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这张图完整推导一遍。”她说完转身就走。
“喂,”他在后面喊,“你不信就算了,干嘛拿我炭笔?”
“借的。”她头也不回,“明天还你。”
门“砰”地关上。
萧景行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心,又抬头望了眼墙上那幅图,嘴角慢慢扬起。
他知道,有些人天生就能看见规则的影子。而一旦她们开始怀疑表象,真相就藏不住了。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玉佩,静电装置轻微嗡鸣。昨晚他偷偷用它测过房间里的灵力波动,发现毒素沉积在肺俞穴附近,呈放射性扩散模式——典型的慢性生物毒素侵蚀特征。
但现在不急。
系统界面浮现在视野中央:
【今日签到倒计时:05:59:23】
他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明天又能解锁一个原理。这次要是抽中能量守恒,他就能解释炼丹炉为什么老炸。
至于唐婉……
她今晚一定会回来。
将军家的女儿,从不做无意义的事。她拿走炭枝,不是为了毁图,是为了复刻。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了几根散落的算筹。
其中一根滚到墙边,停在抛物线终点,像一颗尚未发射的子弹。
萧景行睁开眼,盯着那根算筹,忽然低声说了句:“等你下次来,我就告诉你,怎么让那一枪快半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