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露，屋檐上镀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林烬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昨夜踩过落叶的那只脚，此刻稳稳地落在院中青砖上。他没有等待，也没有回头，抬手便抽出木剑，一招“挑云刺”直破而出。

呼吸比平日缓慢，动作却更沉、更稳。那一晚被窥视的阴霾已然散去。如今他要做的，不是防守，而是反击。

剑尖划出一道弧线，仿佛切开了薄雾。昨日在“回风斩”前卡顿的别扭感仍残存于记忆，但他不再焦躁。每一式每一招，皆顺着体内尚未完全平息的劲力流转，如同将小舟轻轻放入河中，不推不拉，顺势而行。

面板悄然浮现：【剑道一段，熟练度92%】【剑道一段，熟练度94%】……

数字跳动得不快，却极为稳定。

第三遍练罢，手腕终于不再滞涩。“挑云刺”顺势下沉，肩随腰转，剑锋贴地掠过，发出一声轻响，宛如空气被撕开一道缝隙。

他收势停步，闭目静立。

就在那一瞬，脑海里不再盘旋“这招该如何接”，而是清晰浮现出“这招本该如此走”。像吃饭夹菜般自然，抬手即对，无需思索。

再睁眼时，眸中多了一分什么——并非狠厉，而是一种通透。

他重新摆正姿势，从头开始。

这一次，每一个动作都似由无形之线牵引，流畅得全然不像初学之人。剑只用了三分力，七分靠意念引导，指尖微颤，控制却精准至极。

当最后一式收剑归鞘，他静静伫立，衣角未起一丝波动。

面板忽然跳出红字提示：【剑道一段，熟练度100%，是否突破？】

林烬默然点头。

刹那间，一股清明涌入识海，所有招式自动回放、拆解、重组。那些曾靠死记硬背记住的发力点，此刻尽数化为本能。就连昨日摊主劈石那一剑的轨迹，也在脑中清晰重现，仿佛已演练千百遍。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说道：“成了。”

话音未落，院门口传来脚步声。

李伯提着布包匆匆进来，神色略显紧张。见林烬立于院中，手中还握着木剑，不由一怔：“三少爷……您这么早就练上了？”

“有事？”林烬将剑插回腰侧，语气平静。

“咳，是听雨楼传下的外门考核名单。”李伯连忙从布包中取出一张黄纸，双手奉上，“我一看有您的名字，立马就给您送来了。”

林烬接过名单，目光扫过。

前十之中，赫然写着“林琅”二字，笔迹张扬，似特意加粗。

他沉默两秒，嘴角忽地扬起一丝笑意。

“他还说了什么？”林烬问。

李伯迟疑片刻，终是开口：“他说……这次考核，要好好‘照顾’您。”

“照顾？”林烬轻笑，“上次在猎场被我打得爬不起来的人，如今倒学会讲亲情了？”

李伯低下头，不敢应答。

他心知这两人之间的恩怨远非表面这般简单。三年前，林琅带人围堵三少爷，将其打至昏迷三日，醒来后神血崩坏，根基尽毁；此后每逢族会，只要林烬露面，林琅必出言羞辱。嘴上说着“照顾”，实则是往死里踩。

可如今的三少爷，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废脉之人。

李伯偷偷看了林烬一眼。此人站姿笔直，眼神清亮，哪还有半分颓势？方才那套剑法行云流水，连他这老仆都看得心头震动。

“三少爷，您……真要去参加考核？”他忍不住问道。

“为何不去？”林烬将名单折好，收入怀中，“人家亲自下了战书，我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好意？”

李伯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小心些。林琅报的是‘破阵组’，听说他还拉拢了几位外门执事子弟，打算联手压制新人。”

“联手？”林烬冷笑，“一群靠着父辈混资历的废物，也配称对手？”

说罢，他转身朝屋内走去，脚步不重，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李伯望着他的背影，脊梁忽然泛起一丝凉意。那种感觉，就像儿时夜行山林，明明不见野兽，却能察觉暗中有双眼睛正盯着你。

屋内光线昏暗，林烬反手关门，盘膝而坐。

意识沉入面板，调出“听雨楼考核规则”：

第一关：斩石试力，以剑劈开玄铁岩，测试基础修为；

第二关：破阵寻径，穿越五行迷阵，限时一炷香；

第三关：夺旗争锋，十人混战，抢夺中央旗帜，先得者胜。

他逐条细看，脑海中已开始推演路线。

第一关不可太过藏拙，否则易被判定“资质不足”直接淘汰；但也不能暴露太多，毕竟他名义上仍是“无法引气”的废脉，若一剑裂岩，难免惹人怀疑。

“五成力，刚好裂开一道缝。”他心中已有计较。

第二关最为棘手。五行迷阵路径不断变化，常人只能盲目乱闯，往往时间耗尽仍在原地打转。但他有面板——一旦入阵，系统便会自动记录阵法规律，并转化为“阵道”技能。边走边学，反而越走越顺。

“就怕他们暗中动手脚。”他眯了眯眼。

林琅敢公然挑衅，绝不会仅止于言语。难保不会在阵中设伏、布陷阱，甚至破坏出口机关。

第三关则是赤裸裸的厮杀。十人争旗，允许击倒对手，禁止致残杀人。这种场合最易遭围攻，尤其对他这样“有名无实”的边缘人物。

“必须速战速决。”他心想，“最好在他人反应之前，先将林琅踢出局。”

念头落下，手指轻轻叩击膝盖，开始模拟战斗节奏。

用“凌虚步”避开正面冲突，借地形迂回绕后；待林琅逼近旗帜时骤然出手，一记“崩山击”压顶而下，逼其退场。只要对方失位，其余乌合之众自会陷入混乱。

计划既定，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窗外天光渐明，鸟鸣渐起。

他起身走到桌边，打开一只旧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三样东西：一张未启用的疾行符、一枚刻着“烬”字的铜牌，还有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罗盘——昨夜修炼时从面板兑换的“初级感知器”，可在十步内探测灵气波动，专为防备偷袭而设。

他将罗盘藏入袖中，符纸贴身收好，铜牌挂上腰带。

一切准备妥当。

这时，门外再度响起脚步声，比先前更为急促。

门被推开一条缝，李伯探进半个身子，声音压得极低：“三少爷，刚有人看见林琅带人在东校场练剑，他当着众人面摔了您的木牌，说……说您这种垃圾，连踏进听雨楼的资格都没有。”

林烬系腰带的手微微一顿。

随即，他慢慢系好最后一个结，抬起头，笑了。

“哦？”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伸手拍了拍李伯的肩：“告诉他，明天考核开始前，我会让他亲自把那块牌子捡起来，跪着还给我。”

李伯瞪大双眼，几乎站立不稳。

“您……您要动手？！”

“不动手。”林烬拉开门，阳光洒落进来，映照在他脸上，“我只是去完成一场早就该结束的见面。”

他迈步出门，步伐平稳，未曾回头。

院外喧闹声起，似有旁支子弟炫耀新得的灵兵。远处校场上，隐约可见几道人影挥剑对练，尘土飞扬。

林烬穿长廊，过月洞门，一路无人敢拦。

即将转入主院时，前方巷口转出一人。

银边黑袍，腰悬双刃，正是林琅贴身随从赵坤。

那人一见他，立刻止步，嘴角勾起讥讽笑意：“哟，这不是咱们的三少爷吗？这么早出来遛弯？不怕考核第一天就被淘汰，丢人现眼啊？”

林烬未停，亦未言语。

只是右手轻拂腰间木剑，指尖在剑柄上敲了一下。

一下，两下，三下。

节奏稳定，如在倒数。

赵坤的笑容凝住了。

他不懂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却本能地后退半步。

林烬从他身旁走过，衣袖擦过对方肩头，轻若无物，宛若一阵风。

可就在错身刹那，赵坤忽觉脖颈一凉，仿佛有根细针贴着皮肤划过。

他猛地抬手摸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再抬头时，林烬已走远，背影挺直，步伐从容。

他僵立原地，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无人知晓，就在那一瞬，林烬的面板上闪过一行信息：

【技艺复制启动】

【目标：赵坤所佩“断水刃”技法】

【复制完成，转化为肉身道+3%熟练度】

林烬走在路上，心中清明——

明日不是考核。

是清算。

他的手指再次轻叩剑柄。

三下。

与心跳同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