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咽下最后一口干饼，喉头滚动了一下，像是吞了块石头。他抬手摸了摸左肩，烙印的热度已经退去，但皮肤底下仿佛有根细线在轻轻拉扯，时不时抽一下。他没理会，只是把袖口往下扯了扯，遮住手腕上一道浅红的擦伤——那是昨夜药渣罐自燃时溅出的火星留下的。

天刚亮，院子里还泛着灰白。他拎起扫帚，慢悠悠地从屋里出来，动作迟缓得像头老牛。扫到院门口时，正看见几个仆役从萧烈那边的方向走来。一人胳膊上缠着布条，另一人走路一瘸一拐，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萧辰停下扫地，目光在他们身上停了两秒，又迅速低下头，像是怕被认出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把扫帚靠墙放好，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一角，露出两枚淡青色的丹药。他没说话，只是把布包往那受伤的仆役手里塞了塞，声音压得很低：“长老说这药安神，我吃了犯困……你们要是不嫌弃，拿去用吧。”

那人愣住，手没接，眼神飘向左右，像是怕被人看见。

旁边老仆咳嗽两声，接过布包，只说了句：“多谢。”便匆匆带着人走了。

萧辰没追着看，也没多言，转身继续扫地，扫得比刚才还慢，仿佛刚才那点动作耗尽了力气。

半日后，药效传开了。

那老仆偷偷回来，站在院外张望，见萧辰正蹲在墙角剥豆子，便快步走近，压着嗓子：“萧公子，那药……真灵。我那侄儿腿上的淤血全散了，今早能跑能跳。这……这是什么药？”

萧辰抬头，眼神浑浊，挠了挠耳朵：“我也不懂，厨房给的，说是清火的。”

老仆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清火？你当我是瞎的？这药效，起码值三块灵石。”

萧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那你拿去卖啊。”

老仆摇头，把布包悄悄塞回他手里：“剩下这颗，你留着。我们记你这份情。”

萧辰没推，也没谢，只是把布包重新揣进怀里，低头继续剥豆子。豆壳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当晚，消息传到了凰烈耳中。

萧辰刚吹灭油灯准备睡觉，就听见院外一阵急促脚步，紧接着是仆役的求饶声和皮鞭抽地的响。他没出门，只把窗户推开一条缝。

凰烈站在院子中央，脸色阴沉，手中鞭子甩得震天响：“谁准你们收那废物的东西？他一个赘婿，也敢在族中散药？这是收买人心，懂不懂？”

“公子息怒，我们不敢了……”仆役跪在地上，额头贴地。

“不敢？”凰烈冷笑，“现在不敢，刚才拿药的时候怎么不不敢？来人，每人十鞭，打醒你们的脑子！”

萧辰默默关上窗，坐回床边，手指在床沿轻轻敲了两下。

他没生气，也没急着行动。反而从怀里掏出那枚签到令牌，在掌心摩了摩，像是在确认它还在。

第二天夜里，他溜进了药房。

药房没人看守，凰族对这类地方向来不上心，毕竟又不是藏宝库。他径直走到最里头的药柜前，摸出令牌，低声念：“签到。”

【叮！签到成功！获得“傀儡虫”（可操控无灵性之物如笔、锁、门闩，持续一炷香）】

【温馨提示：别拿它去开女修的衣柜，系统不救色狼。】

萧辰嘴角抽了抽，没理它。他从令牌背面抠出一只米粒大小的黑虫，轻轻按进指甲缝里，然后朝凰烈的书房摸去。

书房门没锁。凰烈向来嚣张，从不信有人敢进他屋子。

萧辰推门进去，屋内墨香未散，案上笔砚整齐。他走到桌前，将指甲轻轻蹭过笔杆，那黑虫无声滑落，附在笔尾，瞬间没了动静。

他退到门边，闭眼默念。

片刻后，毛笔自行抬起，蘸了墨，在宣纸上缓缓写下几行字：

“萧辰所赠疗伤丹，乃经我默许，若有责罚，由我承担。——凰烈。”

字迹歪了些，但八分相似。他没贪心，写完就撤，顺手把笔放回原位，黑虫收回令牌，人影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次日清晨，族老召见。

萧辰被带到议事厅侧堂，凰烈已在，脸色铁青，显然一夜未睡好。

族老捻着胡须：“听说你给族中仆役发药？”

萧辰低头：“回长老，是。”

“谁给你的胆子？”

“凰烈公子允许的。”

“放屁！”凰烈猛地站起，“我何时允过？你血口喷人！”

族老皱眉：“你可有证据？”

萧辰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双手奉上：“这是凰烈公子亲笔所书，我昨日在他书房外拾得。”

族老接过一看，眉头一跳。那字迹，确实是凰烈的路子，虽略显僵硬，但落款、笔势都对得上。

他抬头看向凰烈：“你既已允诺，为何出尔反尔？当众改口，成何体统？”

凰烈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想说这是假的，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昨夜根本没动过笔。

亲信匆匆跑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凰烈瞳孔一缩，死死盯着萧辰：“你……你动过我的书房？”

萧辰一脸茫然：“我？我哪敢。我只是捡了张纸。”

族老冷哼：“既已有字据，此事便到此为止。受药之人不必责罚，反倒该谢萧辰一番好意。”

凰烈咬牙，拳头攥得咯咯响，却不敢再争。他甩袖转身，临走前回头瞪了萧辰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人活剥了。

萧辰低头站着，嘴角微微翘了翘，又立刻压下去。

他走出侧堂时，那几个仆役正等在廊下。见他出来，老仆迎上一步，低声问：“没事吧？”

萧辰摇摇头：“没事。”

“你救了我们。”老仆声音有点抖，“以后……有事招呼一声。”

萧辰没应，只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然后慢慢走回偏院。

夜又深了。

他坐在床边，从令牌里取出傀儡虫，放在掌心看了看。黑虫一动不动，像颗死掉的芝麻。

他忽然笑了下，自言自语：“还挺听话。”

窗外，风穿檐而过，吹动一片梧桐叶，啪地打在窗纸上。

他抬头看了眼，没动。

片刻后，他抬起左手，指尖轻轻按在左肩烙印上。那地方又开始发烫，比之前更明显，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慢慢苏醒。

他闭上眼，呼吸放轻。

就在他准备运转功法时，怀中的令牌突然微微一震。

一道无声的提示浮现在脑海：

【签到倒计时：一个时辰。刷新地点：火梧林，树根之下。】

萧辰睁开眼，目光沉了沉。

他把傀儡虫重新收好，躺下，拉过薄被盖住身子。

屋外，一片落叶缓缓飘下，卡在门槛缝隙里，一半在外，一半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