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依旧站立在原地,表面上风平浪静,但韩平心中,早就如同这湖面一样,涌起了滔天巨浪。
自己全力之下的金刚,碎了。
他破防了。
自他入金刚三十年以来,这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壮年之际,初入金刚,心比天高,游历之时遇不平事,挺身而出,被一众修士围攻,金刚碎裂,苟延残喘。
第二次是沙场绝境,中了险计,自己以一敌千率领残部杀出,金刚被硬生生磨碎。
前两次都没有这第三次来得震撼之大。
前两次想的明白,也是有准备的,这第三次,真是匪夷所思。
按齐泽的话来说,初入金刚,他信了。毕竟才十六岁,你说他在金刚呆了好久,那才是不可能。
只是为何自己被初入金刚的小辈打碎了?真是自己老了?
最为关键的是,他是攻,齐泽是守,自己是被这反震之力给震碎了。
“你的武道基础打得如此之深?”他开口问道。
齐泽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运气罢了,老前辈武功盖世,承让。”
这句话听得韩平越发不是滋味。
他摆摆手,立在水面之上,转身一步步走回船上。
身影是那么孤单落魄,看得让人心疼。
齐泽快步跟上,追上老人的脚步,伴他左右。
他这一举动,却是更让韩平惊讶。
他睁大双眼,指着齐泽脚下,“你,你会了?”
齐泽顺着看去,自己已凌空踏在水面,不再是石板。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想来是方才与韩平酣战之时,心无他意,悟到了。
难怪自己后面越来越稳,不再有飘飘的感觉。
老实说,他一开始只想试出自己的水准,而又因为是在水面之上,让他前期面对韩平的进攻束手无策。
他从一开始就没用出全力。
韩平知道,但韩平不知道的是,齐泽或许连一半力量都没使出。
之所以没个大概,是因为齐泽不知道自己的全力在哪,他没使出来过。
自己的武道比自己想的还要恐怖啊。
半步陆风境的韩平都不是一合之敌。
当然,这话不可能说出口。
韩平惊讶于齐泽的天赋,默不作声,但下一刻立马笑道,“好啊,好啊,好小子,你可真是个怪物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豪爽至极,胜不骄败不馁,这才是大淳的顶尖武夫,齐泽由衷感叹。
但下一刻,韩平的话就让他破了功。
“以后你必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武夫,这样的话输给你我也不丢人。”韩平想明白了,又想到这是大淳的人,笑得更开心了。
你这变脸速度,和韩清婉有的一拼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毕竟按理来说,韩平是韩清婉爷爷辈的远亲。
两个人并肩走回船上,一点没有罪魁祸首的觉悟。
却是苦了船上的人,摔得七荤八素,东倒西歪。
武官还好,有着一身功夫,没被影响,对他们来说是小场面。
但文官可惨了,有几个身子弱的,甚至昏了过去。
有的还悲喊着,“海妖作祟,快请王爷侯爷。”
听得两人是满头黑线,尴尬不已。
此时,清月湖已经没了半点大宴的气氛,歌姬舞女早已害怕地逃回岸上,数船上只剩零星的灯笼还再亮着,处处传来哀叹。
不似大宴,更像鬼船。
眼见如此,韩平轻拍着齐泽肩膀,“老弟啊,今日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下次再会吧。”
“我也觉得。”两人都想就这样跑了。
但此时,一小厮神色慌张地跑了上来,眼中满是惊恐。“王爷,刑部郎中李大人死了。”
韩平目光一凝。
。。。。。。
今日共有五只大船,以韩平所在的大船为首,左右各两只。
刑部郎中这一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此位于位于右侧第一只。
此时,一名中年妇女趴伏在李郎中尸首之上,应该是他的家眷。
“王爷,王爷,你一定要替我家老爷做主啊。”见到韩平到来,妇女跪拜在地,低声哀求。
韩平点头,事情出现在大宴之上,他有责任。
他看向尸体,并没有激烈打斗的痕迹,而致死的原因也不是肉眼可见的刀剑伤痕,而是一处极细微的小孔,在太阳穴两侧。
要么是善用暗器的高手,要么便是修士了。
“何时被发现的?”他问道。
“船只颠簸之后,李大人被发现倒在此地。我们上前查看,已无气息。”一名仆人颤巍巍回答。
果然,是那个时候动手的。
说明了一点,那凶手潜伏久已。
“十三。”韩平沉声道。
“属下在。”一名黑衣打扮的男子出现,回应道。
这让齐泽心里一惊,即使是他,方才也没有察觉到这号人物。
“还能搜魂吗?”韩平抱有一丝期望。
搜魂乃是禁忌之法,不允许对凡人使用,因为被搜魂之人轻则神志受损,重则原地去世。
但若是其人已死,可趁三魂九魄还未消逝之时,做些尝试。
黑衣男子前千掐诀念咒,片刻失望摇头。
毕竟时间已经过了挺久。
韩平已经做好失败的打算,他沉声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你协同刑部,大理寺一起侦查,务必找到凶手。”
“是。”他是军中暗部高手,本就熟稔侦查事项。
韩平再次下达命令,“程洪,派人保护各位大人离开。”
“是。”一将士领命道。
凶手可能还会袭击他人,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韩平转身离开,却发现齐泽一动不动。
“走了,凶手潜伏已久,你我切磋只是契机。”韩平安慰道,他怕齐泽单纯地怪到自己身上。
“嗯。”齐泽与韩平一同离开。
他刚刚自然不是内疚。
而是因为在那李郎中尸首之上,一个虚无缥缈的虚影漂浮在上面。
其他人似乎熟视无睹,只有齐泽能看见。
那个虚影目光呆滞,双目无神,赫然是李郎中。
他只喃喃着一个名字,“宁凡,宁凡。”
齐泽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正是那天牢之中,唯一的幸存者!
那个自称被陷害的男子。
他是凶手?不一定。
但毋庸置疑的是,和他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