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树的嫩叶在掌心舒展，叶脉间流淌的金光渗入凌霄的经脉，稍稍缓解了鸿蒙丹反噬带来的灼痛。药老正用银针封住他几处暴走的穴位，银针刺入时，凌霄看到老人指节上的老茧——那是数十年炼药、制符、刻画阵纹留下的印记。

“至少要静养七日才能压制反噬。”药老拔下最后一根银针，眉头依然紧锁，“万魔窟深处的邪气比表层浓郁百倍，以你现在的状态进去，跟送死没区别。”

“等不起。”凌霄起身时牵动伤口，疼得闷哼一声，“墨渊虽死，但他在魔窟深处布下的‘血影阵’已启动，我能感觉到四象桩的镇压之力正在被阵法蚕食。”他看向陨星崖中心那道仍在冒着黑气的裂隙，“最多十日，裂隙就会重新扩大。”

苏沐雪将一件绣着流云纹的披风搭在他肩上：“我已让宗门送来‘凝神玉髓’，能暂时护住心脉。赵风带着弟子在裂隙外布‘七星转魂阵’，就算我们在里面耽搁，也能争取些时间。”

赵风扛着两柄重剑走来，剑刃上还沾着未清理的黑血：“这是我爹留下的‘破邪双剑’，你拿着。我查过古籍，双剑的材质能吸收邪气，或许在里面用得上。”

凌霄接过重剑，剑柄的纹路硌得手心发疼，却也让他更加清醒。他看向站在鸿蒙树下的青焰蛇王，蛇王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巨大的头颅点了点，吐出的信子带着温和的灵力——它竟主动要求同行。

“让它跟着吧。”药老递来一个巴掌大的铜葫芦，“这里面是‘清心露’，能解邪毒，对付血影阵的蚀心魔气正好。记住，遇到‘影魅’别用灵力硬抗，那东西能吞噬法术，得用剑意斩散。”

七日后，凌霄的伤势勉强压制住，丹田内的灵力虽仍有些滞涩，但运转起来已无大碍。他换上赵风送来的玄铁软甲，背后交叉背着破邪双剑，腰间挂着铜葫芦和装着四象桩的储物袋，跟着青焰蛇王钻进了陨星崖的裂隙。

刚进入万魔窟，一股浓稠的腥甜气息就扑面而来，比外层的邪气不知霸道多少倍。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青焰蛇王的鳞片散发着淡淡的蓝光，照亮脚下崎岖的黑石路。

“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凌霄对照着从林副门主那里借来的《血影教秘录》残页，“古籍上说，越往深处，一天可能相当于外界的三日。我们必须在三十日内找到封印本源。”

青焰蛇王突然停下，蛇瞳警惕地盯着左侧的阴影。凌霄立刻握紧双剑，破邪双剑的剑柄传来一阵灼热——有邪物靠近！

阴影中窜出数道灰影，形如枯骨，却长着蝙蝠般的翅膀，尖啸着扑来。凌霄认出这是药老说的影魅，当即抽出双剑，剑意凝聚于剑尖，没有动用灵力，只凭着肉身力量挥出一道十字斩。

“嗤啦”一声，影魅被剑光劈中，瞬间化作黑烟，却在消散前发出刺耳的尖啸，引来更多同伴。青焰蛇王张口喷出青色火焰，火焰落在影魅身上，竟燃起了幽蓝的火苗，将它们困在火圈中。

“快走！”凌霄拽着蛇王的鳞片跳上它的背，“这些东西杀不尽，越拖越麻烦。”

蛇王加速穿行，蓝光在黑暗中拉出长长的光带。凌霄伏在蛇王背上，翻看《血影教秘录》。残页上除了记载血影阵的结构，还画着一幅模糊的地图，标注着封印本源的位置在“沉星渊”，沿途需要经过“蚀骨沼”“无妄崖”“断魂桥”三处险地。

“前面就是蚀骨沼了。”凌霄指着前方泛起绿色泡沫的沼泽，沼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白骨，“古籍说这里的泥浆能腐蚀法器，只能绕路走左侧的石缝。”

蛇王顺着石缝滑行，石缝仅容一人一蛇通过，岩壁上布满了细密的孔洞，时不时喷出带着酸味的毒气。凌霄用破邪双剑支撑着身体，每走一步都要先让蛇王的火焰试探虚实。

走到石缝中段时，岩壁突然震动起来，无数拳头大的虫子从孔洞中涌出，虫壳泛着金属光泽，啃咬着玄铁软甲发出“咯吱”声。凌霄立刻让蛇王喷出火焰，同时将清心露倒在双剑上，剑光裹着露水挥出，虫子触碰到露水，瞬间化作脓水。

“这些是‘噬金虫’，专吃金属和灵力。”凌霄一边砍杀一边后退，“它们怕清心露！”

青焰蛇王将他护在身下，蛇身蜷缩成一团，火焰形成一个密闭的护罩。凌霄趁机从储物袋取出所有清心露，均匀地涂抹在双剑和蛇王的鳞片上，这才勉强冲出石缝。

出了蚀骨沼，前方出现一道断崖，崖上横跨着一座用白骨搭建的桥，正是断魂桥。桥对面的岩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闪烁着红光，与血影阵的气息同源。

“血影阵的阵眼应该就在桥对面。”凌霄盯着那些符文，“但这桥……”他捡起一块石头扔向桥面，石头刚接触到白骨，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碎。

青焰蛇王突然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臂，蛇瞳看向桥边的一块黑石。凌霄走近一看，黑石上刻着一行小字：“以魂为引，方得通行。”

“是要献祭魂魄？”凌霄皱眉，却立刻明白了，“不对，是要让魂魄与这里的邪气产生共鸣，骗过阵法的感应。”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破邪双剑上，双剑吸收了精血，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破邪剑能吸收邪气，或许能用它们做媒介。”

他牵着蛇王踏上断魂桥，桥面的白骨果然没有异动。走到桥中央时，桥下突然传来无数冤魂的哭嚎，声音钻入脑海，引诱着心底的负面情绪。凌霄立刻运转鸿蒙之力，鸿蒙树的气息顺着经脉流转，将那些负面情绪压了下去。

“快到了！”凌霄催促蛇王，就在这时，桥对面的符文突然亮起，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从符文后走出，黑袍下露出的手背上，印着与墨渊相同的血影印记。

“没想到你真能走到这里。”黑袍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与墨渊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苍老，“我是墨渊的师兄，血影教最后一任教主，墨尘。”

凌霄握紧双剑：“血影阵是你启动的？”

“是，也不是。”墨尘笑了，笑声像枯叶摩擦，“这阵法本就是封印本源的一部分，墨渊只是提前激活了它。你们以为封印本源是用来镇压万魔窟的？错了，它本身就是万魔窟的核心。”

他抬手一挥，符文墙缓缓打开，露出墙后的景象——那是一颗悬浮在半空中的黑色晶石，晶石表面流淌着血色纹路，既散发着毁灭气息，又蕴含着磅礴的生机，正是封印本源。

“看到了吗？”墨尘指着黑色晶石，“这是上古时期‘神魔之战’的产物，一半是魔核，一半是神晶，既维持着万魔窟的存在，又压制着它的扩张。墨渊想彻底激活魔核，而我……”

他突然出手，一道血光射向凌霄：“要让神晶和魔核彻底融合，重现上古神魔之力！”

凌霄将蛇王挡在身后，双剑交叉挡住血光，却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你疯了！那样会让万魔窟彻底失控！”

“疯？”墨尘眼中闪过狂热，“这世间本就该神魔并存，凭什么要分正邪？我要让这股力量席卷大陆，打破那些虚伪的规则！”

青焰蛇王怒吼着冲向墨尘，却被他挥手打出的血影缠住。凌霄趁机冲向黑色晶石，破邪双剑同时刺入晶石表面的血色纹路——他要按照《血影教秘录》上说的，用四象桩的力量重新平衡神晶与魔核。

“找死！”墨尘摆脱蛇王，一掌拍向凌霄的后背。凌霄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灼热，却没有回头，只是将全身灵力注入双剑，同时捏碎了装着四象桩的储物袋。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道光柱从四面八方汇聚，注入黑色晶石。晶石剧烈震动起来，神晶的生机与魔核的毁灭气息开始冲撞，发出刺耳的嗡鸣。墨尘的手掌即将击中凌霄时，青焰蛇王猛地扑上来，用身体挡在了他身后。

“不！”凌霄眼睁睁看着蛇王的身体被血光侵蚀，鳞片一片片脱落，却被晶石的力量束缚着无法动弹。

“蠢货！”墨尘看着逐渐被侵蚀的蛇王，“为了一个人类……”

话音未落，蛇王突然爆发出耀眼的蓝光，身体化作一道青色流星，撞向墨尘。墨尘猝不及防，被撞得撞上符文墙，口中喷出黑血。而蛇王的身影，则在蓝光中渐渐消散，只留下一片闪着光的鳞片，落在凌霄掌心。

“蛇王！”凌霄眼眶发热，抓起鳞片按在黑色晶石上。鳞片与晶石接触的瞬间，竟融入其中，原本混乱的神晶与魔核之力突然平静下来，血色纹路中泛起了青色的光芒。

“这……这是守护灵兽的本源之力！”墨尘不敢置信，“古籍上说，只有心甘情愿的献祭，才能让封印本源彻底稳定……”

凌霄没有理会他，只是引导着四象桩的力量，让神晶与魔核的光芒交替闪烁，最终形成一道黑白交织的光幕，将整个沉星渊笼罩其中。血影阵的邪气如同潮水般退去，《血影教秘录》从他手中飘落，在光幕中化作点点金光，消散无踪。

墨尘看着稳定的封印本源，突然惨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墨渊错了，我也错了……真正的封印，从来不是压制，而是平衡……”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告诉外界，血影教……彻底消散了。”

沉星渊开始震动，凌霄知道这里即将崩塌。他最后看了一眼封印本源，将蛇王留下的鳞片贴身收好，转身朝着来时的路狂奔。身后，黑白光幕越来越亮，将整个万魔窟的邪气彻底净化。

冲出裂隙时，凌霄看到赵风和苏沐雪带着弟子们等在陨星崖，天空中，四象虚影再次浮现，这一次，却带着平和的气息。

“成功了？”苏沐雪迎上来，看到他空荡荡的肩膀，“蛇王呢？”

凌霄握紧掌心的鳞片，声音沙哑：“它……留在那里了。”

赵风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多问。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三人身上，鸿蒙树的叶片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