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命躺在醉梦楼的床上，酒葫芦压在胸口，呼吸平稳。窗纸上的符光已经彻底融化，只留下一道浅白痕迹，像被霜舔过。

他睁开眼，坐起身，手指抹过那道印记。指尖发凉，不是普通的冷，是带着灵力渗透的寒意，顺着指骨往胳膊里钻。

“九极寒霜符的变体。”他嘀咕，“这女人不讲武德，拿密令当请柬。”

红袖站在床尾，团扇半抬：“主人不去？”

“去。”楚无命把酒葫芦塞进腰带，“但得等会儿。”

“为什么？”

“签到任务还没完。”他重新躺下，两条腿翘上床沿，“差两分钟，系统不让算数。你急什么，她能在外面站一宿，我就能在床上躺两分钟。”

红袖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月光斜照，巷口空荡，刚才那道白影早已不见。

两分钟后，楚无命翻身坐起，伸了个懒腰：“行了，打卡成功。走，会会那位冰雕美人。”

红袖跟在他身后下楼。醉梦楼大堂一片狼藉，十六个修士横七竖八躺着，有的还抱着柱子喊娘子，有的正和狗拜堂。老鸨蹲在柜台后数钱，抬头看见楚无命，笑出一口黄牙：“楚公子，您这是要去相亲？”

“差不多。”楚无命拍拍衣角，“女方请客，不去不合适。”

两人走出醉梦楼，夜风扑面。城北方向有片荒地，荒庙孤零零立在雪地里，屋顶积着厚雪，檐角挂着冰锥。

“就在那儿。”楚无命指着庙门，“她要是想动手，不会选这么偏的地方。说明不是杀人，是谈事。”

“可她留的是密令符。”红袖提醒。

“那就更要去。”楚无命咧嘴一笑，“越是装正经的人，越容易露马脚。我倒要看看，她能憋多久不破功。”

红袖停在庙外一棵松树后：“您进去，我在外面守着。半个时辰没动静，我就放迷魂引。”

“行。”楚无命整了整衣领，推门而入。

门轴吱呀一声响，庙内比外面更冷。地面铺着黑石，结着一层不化的冰，踩上去滑得厉害。四壁插着冰晶，像是从地底长出来的，泛着幽蓝光。

正中央有座石台，台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像是阵法，又像是某种封印。

楚无命故意重重踩了几步，冰面裂开细纹，但没有崩塌。他走到石台前，环顾四周：“柳圣女，人都到了，你还躲着？”

话音落下，一阵寒风吹过，庙门自动关上。冰晶同时亮起，光芒连成一片，映得整个空间如同水底。

柳寒烟从阴影里走出来，白衣罩纱，冰魄剑横在身前。她站在三丈外，目光冷得像刀。

“你来了。”她说。

“你说我敢不来？”楚无命耸肩，“你一个姑娘家半夜约人来荒庙，我要是不来，传出去多难听。”

柳寒烟没理他这话：“你身上有东西，不属于你。”

“哦？”楚无命摸了摸腰间酒葫芦，“你说这个？这是我买的。”

“我说的是混沌本源。”她往前一步，“还有你觉醒的系统，你以为没人知道？”

楚无命笑了：“你知道？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每天躺着都能变强。你困得住我一时，困不住我一辈子。”

“我不需要困你一辈子。”柳寒烟抬起手，冰魄剑尖指向地面，“我只需要你开口。”

她手腕一抖，剑尖划过石台纹路。刹那间，三十六根锁灵钉从地底升起，呈环形包围楚无命。每根钉子都冒着寒气，钉尖对准他的七处要穴。

楚无命没动，只是低头看了看脚边的阵纹：“寒渊阵？听着挺吓人，其实就一高级牢房。”

“它不止禁灵。”柳寒烟声音变冷，“它会放大你的情绪，引出心魔。你撑不过三天。”

“行啊。”楚无命一屁股坐在石台上，“那你慢慢等。我正好缺个地方睡觉，省得找客栈。”

柳寒烟盯着他：“你不怕？”

“怕什么？”楚无命掏出酒葫芦喝了一口，“你又不能杀我。杀了我，混沌本源就散了。你布这么大个局，不就是为了问话？”

柳寒烟沉默片刻，额间朱砂微微发红：“你说得对。我不会杀你。但我会让你求我放过你。”

“那你加油。”楚无命躺平，两条腿搭在锁灵钉之间，“我现在开始睡觉，算不算签到？”

冰晶光芒骤然增强，阵法启动。一股无形压力压下来，楚无命感觉胸口一闷，像是被湿棉被裹住。神识被压制，灵气运转变得迟缓。

但他还是闭着眼，呼吸均匀。

柳寒烟站在阵外，手指紧握剑柄。她看着楚无命那副懒散样子，心里火气直往上冒。

“你装疯卖傻，到底想掩盖什么？”她问。

“我没装。”楚无命睁眼，“我只是真的懒得解释。你要问啥，直接说，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三百年前，你为何自毁道体？”

“忘了。”

“你觉醒的系统，是谁给的？”

“系统客服没告诉我。”

“你和凤九幽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非说我欠她婚礼，我也没办法。”

柳寒烟咬牙：“你再这样，我就加大阵法威力。”

“加吧。”楚无命翻了个身，脸朝下，“反正我也睡不着，你就当给我按摩了。”

柳寒烟终于忍不住，一掌拍在阵眼上。

寒气暴涌，锁灵钉齐震，楚无命身体猛地一颤，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舒服吗？”他闷声问。

柳寒烟差点拔剑劈了他。

她退后几步，冷冷下令：“封阵七日。直到他开口为止。”

说完转身走向庙门。

楚无命在背后喊：“圣女姐姐！”

她脚步一顿。

“你说我要是现在睡着了，算不算完成了‘被困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