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找到了”三字，林枫没有动。

他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舌尖的血腥味还在嘴里。刚才那一咬让他清醒了几分，现在不能逃，也不能战，只能装死。

外面那人站了片刻，靴子踩在腐叶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一根藤蔓被拨开，光斑落在不远处的苔藓上，晃了两下。

林枫闭着眼，眼角都没抬。

那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离他藏身的倒木只剩三步远。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扫过自己的头顶，像是刀锋贴着皮肤滑过去。

然后是沉默。

风穿过树梢，吹得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

那人终于转身，脚步渐远。

林枫依旧没动，直到那股压迫感彻底消失，才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了一瞬，他用力眨了两下，伸手摸向左肩。

布条已经被血浸透，伤口裂得更深了。他把布条解开，撕下内衬重新包扎，一圈圈缠紧，疼得手指发抖。

他靠在倒木上喘了口气，抬头看天。

树冠太密，只能看到一小块灰蒙蒙的天空。雨又要来了。

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栽回去。右臂麻木得像不是自己的，胸口那块晶石还在发烫，但热度已经不如之前那么刺人。

他知道不能再在外面待下去。

那些人会绕回来，说不定已经在布置追踪阵法。他必须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他拖着身子从倒木窝里爬出来，手脚并用在地上挪。每动一下，肩膀就像被铁钳夹住一样疼。他不敢运功，怕引来血脉躁动，只能靠本能一点一点往前蹭。

爬了十几丈，前方岩壁下出现一个黑口子。

洞不大，半人高，被几根垂落的藤蔓挡着，不走近根本发现不了。他爬到洞口，用手拨开藤蔓，往里看了一眼。

干燥，有土腥味，地上铺着薄薄一层干草，像是小动物住过。

够用了。

他钻进去，反手抽出短刀，把周围的湿藤全部割断，堆在洞口遮住缝隙。做完这些，他已经满头冷汗，靠着岩壁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洞里安静下来。

他盘膝坐下，先把怀里的木盒拿出来检查了一遍。封印完好，三枚星纹晶石都在。

他松了口气，把木盒塞进怀里贴身放好。

现在可以专心疗伤了。

他闭上眼，心神沉下去，识海中浮现出《乾坤武诀》的运转路线。功法自动启动，像一条细流缓缓流淌在经脉里。

空气中有微弱的灵气波动，他一点点吸进来，先不过肺，直接送入丹田。灵气太稀薄，转化出来的元力少得可怜，但他不在乎速度，只要稳定。

第一缕暖流顺着任脉往上走，经过断裂的微络时卡了一下，像是针扎。他咬牙忍住，引导元力慢慢疏通。

一个时辰过去，体内的寒意退了一些。他的脸色还是苍白，但指尖不再发青。

他又试了试右臂，勉强能抬起来，虽然使不上力。

还不够。

他继续运转功法，这次把目标放在左肩的伤口上。战斧图腾的位置还在发热，血流已经止住，但皮肉没有愈合的迹象。

他意识到问题出在血脉上。

这图腾不是普通伤，是战神血脉觉醒的印记，强行愈合可能会引发反噬。他得让伤口自己恢复，不能急。

他改变策略，转而修复体内其他受损的经络。三年前被蚀脉散毁掉的主脉虽已重建，但根基不稳，每次剧烈战斗后都会隐隐作痛。这次逃亡又加重了负担，有些细络甚至出现了裂痕。

他把吸收来的元力分成几股，分别注入五脏六腑。肝脏最先传来胀痛，那是毒素残留的表现。他加大元力输入，逼着杂质从毛孔排出，背上渐渐渗出黑色的汗。

两个时辰后，体内终于通畅了些。

他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

洞外天色已暗，雨点开始打在藤蔓上，发出沙沙声。洞里越来越冷，但他体温回升了，手脚也不再僵硬。

他活动了下肩膀，疼痛减轻，虽然还不能发力，但至少不会影响行动。

他摸了摸眉心。

那里曾经浮现过战纹，上次失控差点杀了追兵。他记得陆擎天说过的话：“力量不受控，最后毁的是你自己。”

那时候他不信，觉得只要变强就行。现在他明白了，强不等于能活。

他回想起刚才和追兵交手的过程。

第一个冲上来的人，出招太快，但收势慢；第二个踩竹梢追击，轻功不错，可落地时重心偏左；第三个持戟的首领，看似最强，其实依赖符器锁定，近身就破绽百出。

他当时只想着逃，招式全靠本能，浪费了很多反击机会。

如果下次再遇，他不会再一味逃跑。

他可以等他们靠近，先废一个，再逼另外两个分心，最后集中对付首领。

脑子里过了一遍战术，他发现自己冷静了不少。杀意还在，但被压住了，不像之前那样随时要冲出来。

他重新闭眼，继续修炼。

这一次，他把星纹晶石取了出来。

晶石悬浮在掌心上方，表面星纹缓缓转动。他没有立刻吸收，而是让它们漂浮着，借其散发的能量辅助疗伤。

《乾坤武诀》运转速度提升了一丝，吸入的灵气变得更纯净。晶石的光芒照在他脸上，映出一道淡淡的金线，从眉心划过鼻梁，一闪即逝。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的呼吸越来越平稳，像山间的溪流，不急不缓。体内的经脉修复了七成，气血循环恢复正常，体力也在缓慢回升。

洞口的藤蔓被风吹得晃动，一道水痕从岩壁滑下，在他脚边积成小洼。

他忽然睁开眼。

左肩的伤口结了一层薄痂，图腾颜色变淡，不再发烫。他试着动了动手臂，虽然还有些滞涩，但已经能挥刀。

他把晶石收回木盒，贴身收好。

抬头看去，洞外雨势渐小，天边透出一丝灰亮。

他还不能出去。

伤没好全，血脉也没完全稳定。外面可能还有人在守。

他重新闭眼，继续调息。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深层修炼时，远处传来一声低吼。

不是人声。

像是某种野兽，隔着树林传来，震得岩壁微微发颤。

林枫眉头一皱，没有睁眼。

那声音又响了一次，更近了些。

他把手搭在短刀柄上，身体保持不动，呼吸依旧平稳。

野兽的脚步声停在几十丈外，接着是一阵撕咬声，骨头被嚼碎的动静清晰可闻。

他听着，手指慢慢松开了刀柄。

这片老林本来就不干净，有东西在猎食很正常。

只要不来找他就行。

他重新沉下心神，把注意力拉回体内。

经脉只剩下最后几处未通，只要打通，就能恢复八成实力。到时候，他不仅能跑，还能回头杀。

他正准备继续运转功法，忽然感觉胸口一热。

怀里的晶石又开始发烫。

不是共鸣，是预警。

他猛地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