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脚踩进一块松动的石头，整个人往前一栽，膝盖磕在尖石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他没骂，也没停下，手撑着地就往上起，像是怕慢一步，背后那股冷风就会追上来咬住脖子。

他现在可没心思讲究体面。

肩头那道除名印还在隐隐发烫，像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铁片贴在皮肉上。他低头看了眼，布料被渗出的血黏在伤口上，一扯就是一阵钝痛。他索性不去管它，只把衣角撕下一条，草草缠了两圈，动作利落得像个常在荒野混的老猎户——虽然他从前连后山都没资格进。

乱石滩越走越深，脚下高低不平，稍不留神就得摔个狗啃泥。他却走得稳，每一步都试探着落点，仿佛脚下不是碎石，而是藏着毒蛇的枯叶堆。

风忽然停了。

不是那种渐弱的停，是猛地掐住喉咙似的断掉。前一秒还呼呼刮着，下一秒连虫鸣都听不见。林枫脚步一顿，耳朵动了动，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对。

他慢慢转过身，背靠上一块半人高的青岩，脊背紧贴冰冷石面，呼吸放轻。

月光斜洒下来，照出前方几株歪脖子树的影子，枝条扭曲，像谁用炭笔胡乱勾出的鬼爪。就在这时，一点绿光，在树后亮了起来。

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

四双眼睛，整齐地浮现在黑暗里，不高，却透着一股子饿极了的狠劲。

“哟，”林枫咧了咧嘴，嗓子哑得像砂纸磨墙，“几位大半夜不睡觉，蹲这儿看风景？”

那几双绿眼不动，只从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呜噜声，像是锅底烧干了水，又像是锈刀在石头上蹭。

林枫眯起眼，借着月光看清了——赤鬃狼妖，四只，肩高齐腰，毛色暗红，背上那一溜鬃毛跟沾了血似的。最前头那只体型最大，獠牙外翻，嘴角挂着黏糊糊的涎水，落地时滋啦一声，石头冒起白烟。

“有毒？”林枫挑眉，“还挺讲究。”

他没动，对方也没急着扑。这种对峙，像两个赌徒在比谁先眨眼。

然后，他动了。

不是后退，也不是冲上去，而是往前踏了半步，右脚落地时故意加重力道，震得脚边碎石滚了几滚。

头狼瞳孔一缩，尾巴炸起，猛地低吼一声。

三只狼妖瞬间散开，呈三角包抄之势，封死他左右和后路。只有那只头狼仍正面盯着，鼻翼翕动，口水滴得更勤了。

“想玩围猎？”林枫活动了下手腕，骨头咔吧响了一声，“行啊，我小时候抓麻雀也是这么来的。”

话音未落，侧翼一只狼妖按捺不住，后腿一蹬，腾空扑来，利爪撕风，直掏他咽喉。

林枫侧身一闪，动作不算快，却刚好卡在对方扑击的死角。那畜生收势不及，半个身子撞空，他趁机抬肘，狠狠砸在它肋下。

“咚！”

一声闷响，像是打在装满沙子的麻袋上。那狼妖惨叫一声，翻滚出去，趴在地上咳出一口黑血。

林枫甩了甩手，掌心微微发麻，但体内竟有一丝暖流顺着经脉滑过，像是有人往他干涸的河床里倒了瓢热水。

他愣了下。

这感觉……不对劲。

还没等他细想，另外三只已同时发动。正面头狼猛扑，左右两妖夹击，三道劲风几乎同时压来。

林枫矮身翻滚，贴地滑出两丈远，堪堪避过利爪。可就在他起身刹那，肩头旧伤被牵动，除名印骤然发烫，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跪下去。

“操！”他咬牙站稳，抹了把嘴角，指尖带血。

三只狼妖重新围拢，步步逼近。刚才那一击虽重创一头，可剩下这两只，尤其是头狼，气息稳如磐石，显然还没尽全力。

林枫背靠一棵歪脖树，喘了口气，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忽然笑了：“你们知道我最烦什么吗？”

狼妖当然不会答。

他自问自答：“最烦一群人围着我，叽叽喳喳说我不行。”

话音落下，他猛然蹬地，竟主动冲向头狼。

那畜生一愣，本能张口咬来。林枫不闪不避，左手格挡，右手成拳，直轰其鼻梁。

拳掌相交的瞬间，他体内那股暖流再次浮现，这次更清晰——像是有东西自动运转，把对方撞来的力量吸走一半，转而化作热流注入四肢百骸。

《乾坤武诀》被动激活！

他拳势不减，反而更猛，一拳砸在头狼脸上，打得它脑袋一偏，踉跄后退两步。

“哎？”林枫眨了眨眼，“还能充电？”

他乐了。

可笑归笑，手上不停。他趁头狼失衡，旋身一脚踹中侧腹，那畜生哀嚎一声，撞上岩壁，半天没爬起来。

剩下两只妖狼见状，攻势更凶，利爪横扫，毒涎飞溅。林枫左闪右避，借着乱石地形腾挪跳跃，一次将其中一只逼入窄缝，利用它的冲势让它自己撞晕过去。

只剩最后一只，也就是头狼。

那家伙晃晃悠悠站起来，眼中凶光更盛，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被彻底激怒。

林枫喘着粗气，嘴角带血，衣服破了好几处，肩头的布条已被血浸透。他靠着树干站定，目光死死锁住对方。

“来啊。”他舔了舔裂开的嘴唇，“看看是你先倒，还是我先躺。”

头狼低吼一声，猛然跃起，扑杀而来。

林枫不退反进，迎着它冲上去，拳头紧握，体内那股暖流再次涌动，像是战鼓在血脉里敲响。

拳锋与狼爪相撞，气劲炸开，碎石飞溅。

林枫被震退三步，脚跟碾碎了一片石壳，但他没倒。相反，他眼神一凛，感觉到经脉中多了几分力气。

“有意思。”他抹了把脸，笑了，“你再多打几下，我是不是就能直接突破了？”

头狼落地转身，正要再扑，忽然停住。

它耳朵竖起，鼻子猛嗅，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远处，传来一声怪异的鸟鸣，短促、尖锐，像是金属刮过石板。

林枫也听见了，眉头一皱。

风又起了，吹得枯枝哗哗作响。他余光扫过林隙，似乎看到某处有一点微光，一闪即逝。

他没顾得上看清，因为头狼已经再次压上。

一人一妖再度撞在一起，拳爪交击，火星迸现。

林枫被打得肩膀剧痛，旧伤崩裂，血顺着胳膊往下淌。可他越打越清醒，越痛越兴奋，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似乎也被战斗点燃，蠢蠢欲动。

他能感觉到，战神血脉在苏醒边缘徘徊，随时可能爆发。

但他没怕。

反而咧嘴一笑：“来啊，一起疯一把。”

他猛地欺身而上，一记摆拳轰向头狼下颌。

拳出刹那，体内暖流奔涌，经脉如被温水冲刷，力量暴涨。

头狼瞳孔骤缩，想要后撤，却已来不及。

拳锋命中，伴随着一声闷响，那硕大的狼头猛地一偏，整个身子横飞出去，砸断一根枯枝，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林枫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手臂颤抖，嘴角却扬着。

“四个。”他喘着气数，“全撂倒了。”

他刚想松口气，忽然浑身一僵。

那点微光，又出现了。

就在枯树林深处，一株半倒的古树根部，一团幽蓝色的光晕静静浮着，像是夜雾里飘着的一颗星。

他眯起眼，正要迈步。

身后，那本该昏迷的头狼，耳朵突然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