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雪扶着楚风的手臂，只觉得触手一片冰凉，那股寒意仿佛能直接穿透血肉，冻结人的神魂。她关切地抬起头，却对上了楚风那双深邃得有些可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与坚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漠然，仿佛刚刚拯救了整个宗门的英雄，已经变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陌生人。

“楚风师兄，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几位幸存的长老已经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为首的是执法长老，白须白发，此刻却狼狈不堪，他一把抓住楚风的手腕，一股精纯的仙元便探入其体内。

然而，仅仅一息之后，执法长老便如遭雷击，猛地松开了手，脸色煞白地踉跄后退，眼中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

“这……这是什么？！不是魔气，不是妖气……这是……混沌之毒！”执法长老的声音都在颤抖，“道友，你……你竟将那末法之爆的本源能量，吸入了体内！”

此言一出，周围所有弟子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只知道楚风师兄力挽狂澜，却不知他付出的代价竟是如此恐怖。那可是连太上长老都能瞬间湮灭的法则之力！

“长老，可有办法化解？”苏清雪急切地问道，心沉到了谷底。

执法长老苦涩地摇了摇头：“混沌无形无相，包容万物，也毁灭万物。它不是侵入，而是……同化。一旦被其污染，神魂道基都会被其慢慢吞噬、改造，最终……化为混沌的奴仆，比噬魂古魔更加可怕的存在。”

楚风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缓缓收回手，看着指尖那个几乎已经看不见的黑点，心中却是一片波涛汹涌。那股冰冷的意志正在他的识海中低语，嘲笑着他所谓的守护是多么的无力。

“我需要闭关。”

楚风沙哑地吐出四个字，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他转身，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洞府，背影孤寂而决绝，仿佛正走向一座囚笼。

洞府石门轰然关闭，并被他布下了数道禁制。楚风盘膝而坐，立刻引导全身仙元，试图将那丝混沌能量逼出体外。然而，结果却让他心胆俱寒。

他的仙元一旦接触到那丝紫黑色的气息，就如同冰雪遇到了烙铁，不仅无法将其驱散，反而被其迅速污染、同化。更可怕的是，那股混沌意志仿佛被他的攻击激怒了，开始疯狂地反扑。

“放弃吧……”

一个冰冷、充满诱惑的声音，直接在他的神魂深处响起。

“看看你的力量，多么弱小。你守护不了任何人。凌云子死了，你的宗门也残破不堪。但如果你接受我，一切都将不同。”

楚风的眼前出现了幻象。他看到自己轻轻一挥手，那些胆敢觊觎青云宗的敌人便化为飞灰；他看到自己弹指间，便能让宗门的灵脉恢复往日甚至更胜从前的盛景；他甚至看到了死去的凌云子，正对他微笑着点头，赞许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力量，才是你应得的。用它，你可以建立永恒的秩序，成为这世间唯一的主宰。”

那声音充满了魔力，不断地诱惑着他。楚风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狠厉。

“滚出我的身体！”

他怒吼着，不再试图“驱逐”，而是以自身最纯粹的剑意，凝聚成一道无形的心剑，狠狠地斩向那股混沌意志！

“轰——！”

就在楚风与心魔鏖战之际，整个青云宗的护山大阵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嗡鸣。

“敌袭！是黑煞宗！他们趁我宗大劫之后，前来偷袭！”

山门外，传来弟子惊恐的呼喊声和凄厉的惨叫声。

黑煞宗，青云宗的世仇，宗门内同样有魔道功法，行事狠辣。他们显然是算准了青云宗此刻是空城，前来痛打落水狗。

苏清雪和几位长老立刻御剑而起，脸色凝重地迎向敌人。但青云宗经过此劫，高手折损大半，剩下的也都是带伤之躯，面对以逸待劳、气势汹汹的黑煞宗大军，很快就节节败退。

一名黑煞宗长老狞笑着，一掌拍向苏清雪：“小美人，今天就是你们青云宗覆灭之日！”

苏清雪拼尽全力抵挡，却被那股阴毒的魔气震得口吐鲜血，从空中坠落。

就在这危急关头。

“嗡——”

一声轻微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剑鸣，从楚风的洞府中传出。

下一刻，一道紫黑色的剑光，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以一种诡异到极致的速度，瞬间洞穿了那名黑煞宗长老的眉心。

那长老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伤口，但他的生命气息、他的修为、他的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抹除”，最终化作一捧飞灰，消散在风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

洞府的石门，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楚风缓缓走了出来。他的一头黑发，不知何时，一缕变成了妖异的紫黑色。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但那冰冷的深处，却多了一丝俯瞰众生的漠然与……快意。

他抬起手，一指点出。

“混沌·归墟。”

刹那间，漫天紫黑色的剑气如雨般落下。那些黑煞宗的弟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剑气触及，身体、神魂、乃至存在过的痕迹，都被彻底吞噬，归于虚无。

这已经不是剑法，这是法则的具现，是毁灭的权能。

战斗，在瞬间结束。

黑煞宗的偷袭大军，被楚风一击之下，全数覆灭。

青云宗的弟子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悬浮在空中，周身环绕着紫黑色气息的青年。他拯救了宗门，但他的手段，却比敌人更加令人恐惧。

苏清雪挣扎着站起来，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楚风，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感谢他，还是该警惕他？

楚风缓缓降落在她面前，那双紫黑色的眼眸注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那不是温暖的微笑，而是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清雪，”他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你看，这就是力量。有了它，就再也没有人能伤害我们了。”

他伸出手，想要像以前一样抚摸她的头顶。

然而，苏清雪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楚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然后，他笑了。那笑声很低，却让周围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原来……这就是力量的滋味。”

他轻声低语，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有点……上瘾。”

（第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