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的暮色来得快，夕阳刚吻过城墙垛口，巷子里就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灯笼。林彻背着张屠户的儿子，跟着捕头往城里走，胳膊上的伤口被晚风一吹，疼得他龇牙咧嘴。

“林小哥，真没想到你有这本事。”捕头在旁边絮絮叨叨，“刚才那些青云宗的修士，看着人模狗样，心思怎么那么歪？要不是你，张小子怕是……”

林彻没接话，满脑子都是苏清鸢剑穗上的魔气。那股气息很淡，却和荒山魔兵身上的同源，绝不是“沾染”那么简单。他摸了摸怀里的乾坤鼎，器灵还在愤愤不平：“那丫头的宗门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失踪的孩童就藏在青云宗的据点里！”

“据点？”林彻脚步一顿，“青州城有青云宗的据点？”

“当然有。”捕头随口道，“城西的百草堂就是，听说老板是青云宗的外门执事，城里的达官贵人都找他看病，说是有修仙者的灵丹妙药。”

林彻心里咯噔一下，百草堂？他昨天路过时，还闻到里面飘出一股奇怪的甜香，当时只当是药材混合的味道，现在想来，倒像是……血腥味被香料盖住的气息。

“张小子醒了！”捕头突然喊道。

林彻低头，只见背上的少年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眼神涣散，嘴里喃喃着：“黑……好多黑虫子……爬进身体里……”

“别怕别怕，到家了。”林彻放柔声音，加快脚步往张屠户家赶。

把人交还给哭天抢地的张屠户，领了七十两银子，林彻没回自己那间破屋，径直往城西走去。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将银子藏进墙缝，只留了几两在身上，又从布包里掏出张新画的隐身符——这是他用刚得的灵力画的，效果不算好，却能糊弄普通人。

【小子，你真要去百草堂？】器灵有些担心，【那执事至少是筑基后期，你这点修为去了就是送菜。】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林彻捏紧符纸，“那些孩子说不定还活着，多等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他借着夜色掩护，绕到百草堂后门。这里堆着半人高的药渣，散发出浓烈的苦涩味，其中混杂着一丝极淡的魔气，和苏清鸢剑穗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林彻屏住呼吸，将隐身符拍在身上，身影在月色下变得模糊。他推了推后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道缝。

后院很安静，只有一间厢房亮着灯，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林彻放轻脚步靠近，透过窗纸的破洞往里看——

只见十几个孩童被绑在柱子上，个个面黄肌瘦，眼睛紧闭，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容。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正拿着银针刺向一个孩童的眉心，针尖泛着黑气，刺入的瞬间，孩童的笑容更加灿烂，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嘿嘿，这批‘药引’质量不错，用他们的精血炼出的‘聚魔丹’，定能让我突破筑基后期。”男人舔了舔嘴唇，正是百草堂老板，青云宗外门执事刘成。

林彻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掐进掌心。聚魔丹？用孩童精血炼制？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

【畜生！】器灵怒喝，【这混蛋用魔气催化孩童的生命力，简直丧尽天良！】

就在这时，厢房的门被推开，一个青色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苏清鸢。林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来干什么？难道是来帮忙的？

“刘执事，进度如何？”苏清鸢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

刘成转过身，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回苏师妹，已经炼好了三枚，剩下的再过三天就能成。这可是长老们交代的要紧事，我不敢怠慢。”

苏清鸢瞥了眼柱子上的孩童，眉头微蹙：“动静别太大，最近城里查得紧。”

“放心，我都处理干净了。”刘成献宝似的递过一个玉瓶，“师妹先拿一枚回去给长老们交差？这聚魔丹不仅能助魔族修炼，对我们修士稳固境界也有奇效，就是……”

“就是太过阴毒。”苏清鸢接过玉瓶，声音冷了几分，“若不是长老们坚持，我绝不会同意。”

“师妹这就不懂了。”刘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等通道打通，人间界都是我们的，牺牲几个凡童算什么？再说，这些孩子能为青云宗大业‘献身’，是他们的福气。”

“福气？”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林彻再也忍不住，撕了隐身符闯了进去，“把别人的命当垫脚石，也配叫福气？”

刘成和苏清鸢同时转头，看到林彻，皆是一惊。

“是你？”苏清鸢脸色骤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是不来，怎么能看到青云宗的‘大功德’？”林彻盯着她手里的玉瓶，“这聚魔丹，你打算带回去给谁？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长老吗？”

刘成反应过来，狞笑道：“原来是你这漏网之鱼！竟敢坏我好事，找死！”

他抬手一掌拍向林彻，筑基后期的灵力带着劲风，刮得人脸颊生疼。林彻早有准备，祭出乾坤鼎，金光一闪，将掌风挡在外面。

“这是什么宝物？”刘成瞳孔骤缩，“竟能挡我灵力？”

“能收你的狗命的宝物！”林彻催动鼎内暖流，将灵力灌注在黄符上，“敕令！破邪！”

黄符如箭般射向刘成，这次的威力比对付魔兵时强了数倍，竟在他手臂上烧出一片焦痕。

“找死！”刘成彻底怒了，从腰间抽出一把骨扇，扇面上画着诡异的符文，扇动间，无数黑色小虫凭空出现，朝着林彻扑来——正是张屠户儿子说的“黑虫子”。

林彻急忙后退，却被小虫围在中间。这些虫子不怕普通符纸，一碰到皮肤就往肉里钻，疼得他倒抽冷气。

“哈哈哈，这是我用魔气养的噬灵虫，专吸修士灵力，你就等着被吸成干尸吧！”刘成笑得癫狂。

林彻咬着牙，正想催动乾坤鼎硬抗，突然一道剑光闪过，将噬灵虫斩成两半。苏清鸢手持长剑，挡在他面前，剑尖直指刘成。

“苏师妹，你干什么？”刘成愣住了。

“你残害凡童，炼制禁丹，已违宗门戒律。”苏清鸢的声音带着决绝，“我要带你回青云宗，交由掌门发落。”

“掌门？”刘成像是听到了笑话，“师妹，你真以为掌门不知道？这聚魔丹，就是掌门默许我们炼的！你以为长老们为什么对魔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早就达成协议了！”

苏清鸢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说什么？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刘成眼神阴鸷，“你太天真了，真以为宗门下山是为了除魔？我们是为了帮魔族稳定通道，等事成之后，魔族分我们人间界一半地盘！”

林彻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青云宗高层竟然和魔族勾结？那苏清鸢……

他看向苏清鸢，只见她握剑的手在发抖，脸色苍白如纸，显然被这消息打击得不轻。

“师妹，识时务者为俊杰。”刘成放缓语气，“这小子既然看见了，就不能留活口。你帮我杀了他，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如何？”

苏清鸢猛地抬头，眼神在林彻和刘成之间挣扎。林彻握紧了乾坤鼎，随时准备应对她的攻击——毕竟，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她没理由为了自己背叛宗门。

就在这时，刘成突然动了，他趁着苏清鸢分神，一掌拍向她的后心：“既然你不肯，就一起死吧！”

“小心！”林彻想也没想，将乾坤鼎推向苏清鸢。金光再次爆发，挡下了刘成的掌风，却也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喷出一口血。

“林彻！”苏清鸢惊呼，转身一剑刺向刘成，“你找死！”

剑光凌厉，带着怒意，竟比之前对付林彻时强了数倍。刘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扇动骨扇放出更多噬灵虫。

“不知好歹！”他怒吼，“今天就让你们两个都死在这里！”

苏清鸢护在林彻身前，剑光舞得密不透风，将噬灵虫挡在外面，却也渐渐落了下风。她毕竟只是筑基初期，对付筑基后期的刘成，本就吃力。

林彻捂着胸口，感觉灵力在快速流失。他看着苏清鸢的背影，突然喊道：“用你的剑穗！那上面有魔气，能引动这些虫子！”

苏清鸢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猛地扯下剑穗，将玉佩掷向刘成。玉佩在空中炸开，浓郁的魔气瞬间弥漫开来，那些噬灵虫像是疯了一样，不再攻击苏清鸢，反而朝着刘成扑去。

“混蛋！”刘成被自家养的虫子围攻，顿时手忙脚乱。

“就是现在！”林彻忍着剧痛，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乾坤鼎。鼎身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化作一道金色巨掌，狠狠拍在刘成胸口。

“噗——”刘成喷出一大口血，倒飞出去，撞塌了厢房的土墙，昏死过去。

噬灵虫失去控制，在魔气中乱撞。苏清鸢急忙用灵力布下屏障，将虫子困在里面，又转身解开孩童们的绳索。

“快……救他们……”林彻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苏清鸢接住他倒下的身体，看着他苍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迹，心里五味杂陈。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聚魔丹，又看了看那些昏迷的孩童，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她抱着林彻，背起一个还有气息的孩童，毅然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青云宗的乖乖弟子，而是一个必须揭开真相的追凶者。

而在城西的另一处角落，一个紫色长发的少女看着百草堂的方向，将一枚传讯符捏碎在掌心。符纸化作黑烟消散，她轻声道：“计划，该加速了。”

【作者题外话】：老铁们投个金票，银票，是我写作的动力